雲訣也僵在原地,怔怔望著薑斐,無欲無求的眸頃刻被那些血跡染紅,手不受控地顫抖著。
“薑斐……”他不覺低聲喚著她的名字,莫名地想再聽她喚他一聲“小無念”。
可是什麼都沒有。
她隻是平靜而空寂地看向他,而後便要朝他走來。
卻在此時,千金樓外一陣風卷雲湧,鋪天蓋地卻又混亂不堪的魔氣席卷而來,殿門被憑空吹開,一道刺眼的赤光頃刻出現在門口處。
穿著一襲紅衣的男子出現在門口,長發早已淩亂不堪,眼尾如魔物一般一道紅線上挑著,眼中泛著赤光,兩頰卻瘦弱不堪,臉色與唇色白如蒼雪。
細長的手指端,指甲越發漆黑尖銳,手中托著一塊澄藍色的冰,冰中有一顆黎色的丹藥,縈繞在一片赤光裡。
辛豈。
他仿佛未曾看見其餘二人,隻一步步朝薑斐走去。
薑斐平靜地看著辛豈,在心中揚了揚眉。
她沒想到,不過才數十日不見,辛豈的魔氣竟混亂成這番模樣,甚至人也虛弱地不成樣子。
“斐斐,”辛豈的聲音格外嘶啞,他伸手將手中的冰盒捧到薑斐麵前,“吃下它,心便能恢複了……”
耗費了半身法術與生機,才煉成的丹藥。
往後,不需要再依靠著旁人的靈草續命,也不要再用曾經看他的眼神,看彆的男子了。
他們便可以重新來過了。
可薑斐看著他手中的丹藥,神情始終平淡,甚至冷寂無波。
這樣的眼神,讓辛豈害怕。
“斐斐……”他小心翼翼地喚她。
薑斐抬眸,而後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來,冰冷得可怕:“晚了。”涼薄的兩個字,沒有半點波瀾。
辛豈愣住,此刻方才注意到一旁的容舒,以及容舒麵前的地麵上,那一顆衰竭的心。
辛豈定定望著那顆心,神情呆了呆,複又看向薑斐的心口處,終於知道她口中的“晚了”是何意。
她的心口一片血紅,空蕩蕩的。
那是……她的心。
辛豈盯著容舒,魔氣再難克製,肆無忌憚地翻湧著:“是你?”
隨時疑問,語氣卻滿是肯定,殺氣四溢。
下瞬,他猛地伸手,一掌赤光狠狠襲向容舒:“是你,迫她剜了心?”
容舒的身體高高飛起,用力撞在一旁鑲嵌著金蟒的柱子上,砸落在地麵。
他的表情仍是呆滯的,吐出一大口鮮血,沒有反擊,沒有應聲。
辛豈再次反手,越發淩厲的攻擊朝容舒襲去,招招帶著致命的殺意:“是你,膽敢傷她?”
容舒始終未曾還手,承受著巨大的攻擊,一次次摔在地上,遍體鱗傷,目光卻始終看著薑斐的方向。
想讓她再看看他,如過往一般,眼中是璀璨的晶亮。
可是沒有。
什麼都沒有。
她沒有看他。
眼中也沒有光芒。
他曾以為他樂見於薑斐的死氣沉沉,可是如今,當她眼中再無光芒與熱忱,他方才知,那有多令人絕望,似乎連他的生機也一並帶走了。
身上的疼痛一波接著一波,五臟六腑似要炸裂開來,喉嚨中的血不斷向上翻湧,渾身被魔氣侵襲,如被淩遲,呼吸都帶著巨大的痛。
可笑的是,他死不了,千金樓樓主,不到時辰從來都死不了,隻能苟活於世。
辛豈的攻擊仍在繼續。
雲訣隻在一旁望著,許久看向薑斐,神色克製,可心中卻升起陣陣波瀾,像是……羨慕。
他們為了薑斐動手,而他,卻不能。
“夠了。”不知多久,淡淡的女聲傳來,聲音很輕,卻輕易阻止了辛豈的動作。
容舒被用力地砸在了大殿中央,青裳早已帶血,高束的馬尾散亂。
血是溫熱的。
薑斐的血。
辛豈身上的魔氣越發虛弱,雙眸更是混亂不堪,卻仍定定望著薑斐,看著她死寂空洞的雙眸:“我們離開……”他輕聲道,便要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帶你離開這裡,斐斐……”
卻被人阻止了。
雲訣掌心的金色光芒將薑斐包裹在其中,也隔絕了辛豈的碰觸。
帶著幾分慌亂與煞氣。
辛豈轉頭,眼中煞氣儘顯:“你敢攔我?”
雲訣掌心的金光更勝:“如今的你,敵不過我。”
辛豈死死望著她:“那又如何?”
雲訣的眸微垂,竭力克製著心頭的情緒,再抬眸又是禁欲如常:“她不該隨你離開,我亦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他的話並未說完。
薑斐打斷了他。
她看著辛豈,聲音冷淡:“帶我離開。”
雲訣愣住:“薑斐,他是魔,你跟著他隻會被驅魔人所追殺,隨我回修仙界,我答應你……”
“仙尊說過,你是你,雲無念是雲無念。” 薑斐淡淡睨向他,如木人一般死氣沉沉,“你有何資格阻攔我?”
雲訣臉色驟白。
“再者道,”薑斐雙眸冷清,扯出一抹涼薄的笑:“魔,不是剛剛好嗎?”
雲訣身軀微顫。
她說過,比起無情無欲的仙,她寧願選擇恣意妄為的魔。
一語成讖。
薑斐看向辛豈,再次道:“帶我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近尾聲啦~
抱歉,今天計算主世界複活所需靈石,發現斐斐還沒攢夠(之前計算錯了),所以之後可能還要一個小世界。
ps:下個月初要去外省參加好盆友婚禮,可能會請假,先給大家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