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一回,終究不同。
搭在元歡手背上的大掌溫熱有力,那上頭的溫度如岩漿般燙進了心底,她姝豔的眉目攀上一縷縷笑意,像是花叢中開得最盛的一朵秋薔薇,微一點頭頷首,便是萬般乖巧憐人。
嚴褚勾唇,極散漫地看向羅笙,眼皮子一掀,聊家常一般不鹹不淡地問:“西街羅府現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羅笙早料到他會問這個。
京都有兩個羅姓家族,一個是戶部侍郎羅傑一家,另一脈便是作為內閣首輔的羅笙一脈,但這兩家,卻又是沾親帶故的無數牽連糾葛。
羅傑與羅笙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因早年政見不和,早早的分了家,各立門戶,分明同朝為官,卻頗有老死不相往來之勢。
其中原因,兩位當事人皆緘口不言,任旁人如何猜測,流言風語傳遍了京都,也沒見有出來辟個謠的。這時間長了,兩位官越做越大,這事便也沒人提起了。
嚴褚曾頗有興趣地問過兩句,被羅笙一句含含糊糊的與亡妻有關搪塞了過去,他身為帝王,天下太多事需要他管,實在是沒心思費在這等後宅陰私鬥爭中。
這次發問,也是因為羅傑後宅現有異常。
連番追查下去,那羅家突然出現的庶子身份明明得很,連幼時曾寄養在何處,惡瘡由何而來都清清楚楚地寫著呈了上來,嚴褚不過匆匆掃了一眼,便覺出些許端倪來。
太詳細了,詳細到甚至挑不出一絲毛病出來。
倒像是預料到會有今時今日這一出,早早的就備好了這些隻等宮裡下來的人勘察。
涉及此事,羅笙斂了神情,嘴角微動,聲音溫潤:“臣與羅侍郎之間的關係早不複從前,至於這平白冒出一個侄子,臣也是近些時日才知。”
“陛下覺得此子有問題?”
嚴褚瞥了他一眼,微微頷首,清冷的麵龐上無波無瀾,也不知是不是顧忌身邊小小的人,聲音比往常低沉了好些,“莫和與朕的親衛一直在調查那些人的下落,那些人幾年隱匿下來,如躲在暗處的老鼠一般,蹤跡難覓,原以為是安分下來了。”
“朕前段時間得到暗報,有人已經進了京。”嚴褚冷嗤。
羅笙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不是為了那素未謀麵的侄兒,而是因為嚴褚這番毫不避諱的話。
那些人,指的是前朝乘勢而逃的餘黨。他們一心想著光複大和,先是在一些邊陲混亂之地偏安,後來漸漸的有了底氣,竟開始在民間興風作浪,散布謠言,鼓動人心。
四年來,成武帝身邊的人也不是沒有捉到過活口,隻不過都是些小囉囉,背後真正主持大局能做主的,是逃出去的前朝三皇子。
這餘黨一日不除,便一日叫人覺著如鯁在喉,這事是嚴褚的顧慮,也是羅笙的顧慮。
羅笙任兩朝首輔,但凡大和朝還有一點救,哪怕皇子中有一個能堪大任的,能救百姓於水火,為天下蒼生著想的,他便是拚了命,也要輔佐其成為一代明君。
可是沒有。
這三皇子鹿邑曾是隨帝心中的太子人選,性格喜好,簡直和隨帝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爛泥扶不上牆。
大和好歹領統江山百年,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羅笙擔憂的是站端再起,百姓又要受一遭無辜罪。
但是他不明白,為何嚴褚要當著元歡的麵說這些,哪怕隻以那些人代替,哪怕她如今記不起這些。
嚴褚卻恍若未覺般,側首掀了掀眼皮,見元歡靜靜地坐在自己身側,小模樣乖巧得很,眼眸低垂,睫毛長而卷翹,一垂一落間像是一柄精致的小扇子,拂過他的心尖,驚起一連串的火星。
他頓了頓,伸手觸了觸小幾上的青蓮杯,嫋嫋的白霧升止半空又逸散,入手溫熱,他將茶杯放到元歡嫩白的小手上,見她一口一口淺淺地抿,突然閉眸。
“元盛,扶公主回去歇著。”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