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虞葶在將軍府最是寶貝,哪怕驃騎將軍領兵在外,她也能哄得繼母歡心,當親生閨女一樣對待,對於那模樣淒慘上門賠罪的蘇誠仄,半個眼神也沒給,隻對同來的國公夫人開了官腔,大意就是說這事可不算完。
元歡以手托腮,耐心地聽完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小腦袋一點,咬著尾音快速道:“我昨日也細細打量了這郡主幾眼,生得極標致,不愧為漠北第一美人兒。若是我遇著了這樣的事兒,隻怕也是要憐香惜玉的,莫說隻是個郡主了,公主的稱號我都舍得給。”
這話若是從彆人嘴裡說出來,必定是陰陽怪氣,各種尖酸刻薄的,可自元歡嘴裡吐出來,每一個字眼都沾上了嬌軟的甜,倒成了撒嬌一樣的絮語。
隻是這話,到底是沒人敢接。
元歡視線在空落落的殿裡掃了一圈,心裡的那股氣就越脹越疼,像是一根尖銳的刺,卡在了喉嚨裡,拔不出來,咽不下去,每吞一口唾沫,便是隱隱發作的痛。
這種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隻是她再如何不好受,鎮國公府收了個成年的養子當嫡子養的事不過一夜之間,就如同雪花一樣,飄遍了京都各個角落,各種酒肆茶樓拿著這事做文章,愣是編了五六個版本出來,說得竟也有鼻子有臉的。
若是以前的鹿元歡,心裡再不舒坦也隻是憋著,想從她嘴裡撬出一句真心話來比登天還難,但是現在的鹿元歡,心裡不好受了,便怎麼也不能就此作罷,默默的將情緒吞進肚子裡。
======
從禦書房回來之後,元歡著實頹廢了一日,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來,可第二日醒來後,又一切如常,甚至為了打發時間,和殿裡伺候的幾個玩起了花牌。
一切都挺和諧,隻有一件事兒,堪稱詭異。
嚴褚饒是再忙,三兩日裡總會抽出一兩個時辰來建章宮瞧瞧元歡,或是想著陪她一同用膳,或是擔憂她沒有老實喝藥,總得親眼瞧了才能安心去忙政事。
每當這個時候,元歡總是格外的開心,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瞎忙活,恨不得時時刻刻粘著膩著,男人身上的青竹香簡直令她上癮。等人走了,她又免不得悵然若失好一陣兒,還得清茶細聲細氣地哄著,才不至於撐著等到深夜。
可這兩日,嚴褚百忙之中抽出空到建章宮來,想見的人兒要不就是歇下了,要不就是忙著在書房作畫,若是前者這等情況,他自然不舍將人搖起來,往往看幾眼就走了,可是後者,卻令他分外不解。
元歡是會作畫的,哪怕如今失了憶,那上好的凝雲墨到了她手裡,像是開了竅一般靈氣湧動,所描畫作雖比不上名家大氣磅礴,但也自成一股氣韻。
這個時候,她就像是陷入了忘我之境,但凡有誰出聲,那兩條眉毛,便瞬間擰了起來。
難得小姑娘有這等閒情雅致,能自個找些喜歡的事做,嚴褚自然不會出聲驚擾。
但如此反複幾次,再遲鈍的人也覺出不對和反常來。
而人一旦存下了疑心,從前種種不經意間的小細節都會隨之浮出水麵。
禦書房裡,嚴褚揉了揉脹痛的眉心,將手裡的折子隨意往桌案上一丟,墨筆橫在宣紙上,拖出長而重的一筆來。
嚴褚的心思卻全不在上邊了。
先前尚還不覺得什麼,可現在細細思量,這兩日她歇息時總是有意無意的麵對著床裡邊,他每回去尋人的時候,往往隻能瞧見一個纖細柔弱的背影。
作畫時的狀態更是蹊蹺。
失明時都能根據香味嗅出他存在的人兒,現在不管他離得多近,小臉上永遠掛著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任由他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
“皇上,鎮國公和羅首輔來了。”就在這時,元盛捏著拂塵進來稟報。
嚴褚驀地皺眉,強壓著心底的悸動與不安,旋即掀了掀眼皮,聲音冷得跟外邊的瀟瀟風雪有得一拚,“傳進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