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嫡貶庶。
母喪父失德。
血脈至親欺辱她。
姐妹不和,嫡母不慈,苛刻狠心,甚至活生生就要逼瘋她。
少親朋,無舊友,無故交。
冷冷清清,孑然一身。
此刻就連慶元帝都忍不住閉了閉眼,甚至她的第一次......
他還折辱於她。
她什麼都沒有。
入宮後被關了起來,一聲不吭的也什麼都不求。
她隻是,隻是還認真活著。
心上像是被人驟然不輕不重的攥了一下。
“高盛忠。”
“奴才在。”
隨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這一夜,高公公都始終沒有等來慶元帝之後的話。
*
無獨有偶,這會兒偏殿內‘淒楚可憐,無欲無求’的陳琇。
這會兒閉著眼也在心裡頭琢磨慶元帝。
慶元帝剛剛竟然沒有二次傳召她——
這讓陳琇還以為自己是玩脫了,慶元帝這條已經上鉤的‘大魚’吃了餌就要跑了。
結果高公公送來盅雞湯。
嗯,這雞湯喝的陳琇心安不少。
說真的,有時陳琇真恨不得慶元帝的腦子能糊塗些。
最好他為人能再好色些,蠢笨些,這樣她費的功夫也能少些。
而不是現在這樣提心吊膽的走一步看八步。
還要時不時在膽戰心驚中回頭,等著看看慶元帝的反應,好及時調整自己的策略。
每每到這個時候,陳琇也開始恨自己沒有生個七竅玲瓏心。
怎麼那些‘劇’裡的人物輕而易舉的就能算無遺漏,但她卻走的苟延殘喘,步步驚心。
現如今,虧得那個‘驚心’一吻,慶元帝的情況,陳琇也能模模糊糊的把握個大概。
陳琇不敢再刺激慶元帝了,一個是怕慶元帝身子撐不住。
另一個,陳琇都怕慶元帝萬一比她想象的還要狠心的多。
一下刺激過頭,覺得她是個隱患,忽的下狠手將她直接抹掉怎麼辦?
所以,陳琇準備在自己身上下功夫了。
趁熱打鐵,接下來,該讓慶元帝對她‘施恩’了。
這事得趁著慶元帝這會兒還念著她此番侍疾的心意,或者沒對她動殺念之前,越快越好。
在這勤文殿都不行。
在這慶元帝絲毫沒有‘英雄救美’的機會。
陳琇捂著嘴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她困得眯了眯眼,迷迷糊糊的想,還得回藏春宮。
最好還要去請安。
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
到時候看誰能來搞一搞她,讓慶元帝有個‘救美’的機會。
或者,實在不行,也可以讓她的‘好姐妹’青璿儘快背刺她一下?
到時候,她也好改變現如今對慶元帝的態度......
一邊揣測著險惡的人心,陳琇一邊輕輕的捂著肚子,陷在溫軟又舒適的錦繡帳內沉沉的睡去。
*
又過了四五日,等慶元帝身子痊愈的消息傳遍後宮時,整個宮闈都歡歡喜喜的熱鬨了起來。
連這幾日說是一直在佛前不眠不休為慶元帝祈福,所以取消了請安的皇後娘娘,也重新恢複了後宮諸位嬪妃每日的請安。
還不到辰時,各宮的妃嬪就已經往坤寧宮去了。
路上,還有零零散散碰著麵的妃嬪開始閒聊的。
頭一個,說起的就是今日也會來請安的陳琇。
“聖上痊愈,這麼大的好事,倒是讓藏春宮的那個罪婦也跟著沾光,竟然這麼快就被放了出來。”
“哈,本宮原來還想看看她能撐到什麼時候呢。”
“娘娘還說呢,嬪妾連那支寶石簪子都壓出去了,誰知道她這麼沒用,辜負皇恩,竟還能這麼沒臉沒皮的腆著臉出來。”
“好了,好了,快到坤寧宮了,都少說幾句。”
淑妃坐著轎攆上,看著走在一側的馮青璿,咳嗽了一聲,輕輕的問了一聲,:“聽見了嗎?”
馮青璿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聽見了,她們對陳姐姐言語實在刻薄。”
淑妃點點頭,又搖搖頭,:“還有呢?”
還有?
馮青璿想了想,:“她們都在嫉妒陳姐姐。”
“是嫉妒,卻也是忌憚。”
淑妃輕輕的歎了口氣,:“往常聖上一個月內有半月的時候都在處理政務,不會傳召後宮的妃嬪。”
“每月至少還會去坤寧宮三次,留給她們的機會就更少了。”
“你們這些新人入了宮,聖上又第一個見得是陳美人......”
“所以隻怕這幾月藏春宮的日子實在不好過,一個個都巴不得陳美人忽的出個什麼意外,畢竟她生的實在動人。”
馮青璿咬著唇沒說話。
淑妃了然的看了她一眼,:“昨日藏春宮解封,青璿你怎麼也沒去看陳美人一眼?”
“我......”
借著陳琇的東風,馮青璿曾結結實實的過了一段好日子。
那樣高高被捧起的滋味讓她險些沉迷在其中,最後她雖然跌了一跤,可眼下她已重振旗鼓,隻等皇帝重新宣召她。
可這東風,始終是借來。
陳琇沒死,她被放出來了。
借來的東風,也就得還回去了。
“青璿,你曾為了給陳美人求情,觸怒聖上。”
這事說的馮青璿更是心虛,她抬起頭,:“娘娘,那是我......”
“青璿。”
淑妃意味深長的看著馮青璿,:“你與陳美人投緣,又不顧自身給她求情,焉知這次陳美人被放出來,有沒有你求情的功勞呢?”
“你心中還有掛礙,不願挾恩以報,卻也不能為著此事疏遠陳美人啊。”
“宮中難得有如此‘真摯’的情誼,實不願看著你們唏噓落場。”
“青璿,你明白了嗎?”
馮青璿緊緊的攥緊了手,隨後她鄭重的點了點頭,:“多謝娘娘指點,青璿明白。”
辰時初,所有的人都到了坤寧宮。
陳琇在萬眾矚目下越眾而出。
她對著皇後娘娘行了參拜大禮,:“藏春宮美人陳氏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吉祥如意,長樂無極。”
“好了,陳美人快起身吧。”
皇後娘娘威嚴又不失慈和的對著陳琇點了點頭,:“你既然已閉宮思過兩月,又得蒙聖上寬宥。”
“往後須謹記此次的教訓,切勿重蹈覆轍,務必謹言慎行,儘心侍奉聖上。”
“是,嬪妾謹記。”
陳琇說話的間隙,麗妃看著陳琇。
看她不見憔悴的麵容,周身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恍恍惚惚的在心裡輕歎了一口氣,說不上什麼滋味。
盤山關,就是鄭家駐守的地方。
每年邊關不穩的時候,麗妃無時無刻都在提著心,今年,今年,連她的永曜都去了。
就在盤山關。
陳琇的事,麗妃已經顧不上了,看著人好端端的站在這,她甚至還隱秘的鬆了口氣。
隻當是積德了。
另一側,汪貴妃看著神色溫和的賢妃。
這次聖上病重,靖郡王,不,該說肅王爺占儘了便宜。
曆來都是太子監國,一個王爺何德何能敢當此重任?
比你死我活的仇人得意更令人惡心的,是自己人的背叛。
雖然肅王爺看起來還是站在太子的隊伍裡,但......誰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已經被喂肥了心思?
太子和大皇子兩敗俱傷,損失慘重。
皇後娘娘和汪貴妃也暫時停下了你死我活的爭鬥,先緩過這口氣。
汪貴妃端起茶杯,輕輕的看了一眼陳琇。
這次選秀的事是她經手的,所以賢妃想讓陳琇進郡王府的這事,她當初就是知情的。
汪貴妃也樂的做個順水人情,沒有刁難或者故意除了陳琇的資格。
誰知道,這個女人還是進宮了。
想想一個與父皇的妃嬪有染的王爺,德行有虧,無論如何,也是坐不上那個位置的,這才能讓所有人放心啊。
“汪貴妃,汪貴妃?皇後娘娘和你說話呢。”
聽著旁側宜婕妤的提醒,汪貴妃將手裡的茶杯放下。
她起身笑著看向皇後娘娘道,施了一禮,:“娘娘恕罪,臣妾許久沒見陳美人,如今驟然瞧著她的模樣,一時有些看呆了。”
“無妨。”
暫時和汪貴妃達成一致的皇後娘娘也沒刻意刁難人,隻笑了笑,:“難得有如此鐘靈毓秀的美人,不說汪貴妃你,本宮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不鹹不淡的接過這一茬。
汪貴妃起身後,皇後娘娘繼續說起了各宮分配這次冬日物資的事。
期間馮青璿一直在看陳琇,陳琇抬頭對她笑了笑。
一旁的張月娥眨著眼,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
楚昭儀看著下首的這三人,又看了看一直盯著陳琇的常嬪,忽的笑了笑。
而聽著皇後和汪貴妃說話,敏銳的察覺出這兩人無言緩和的氛圍,賢妃的手慢慢的握緊了。
她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些人,隨後輕輕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陳琇。
對旁人目光格外敏銳的陳琇:......
嘖嘖嘖。
高公公曾說十一月三十日這日,皇後娘娘按例都會請了皇帝來商量祭祀的事。
算算時間,皇帝也該來了吧。
皇後娘娘可千萬要給力啊,派人去請聖上可一定要能請來。
請安結束後。
一眾妃嬪出了坤寧宮。
陳琇隨大流往走了幾步,身後就傳來了馮青璿的聲音,:“陳姐姐。”
好,青璿你真棒。
陳琇停下腳步等著馮青璿。
就見馮青璿臉上帶著十足欣喜的笑意。
她神色雀躍的過來,伸手拉住了陳琇的衣袖。
兩人結伴同行間,馮青璿像從前一樣先開口,:“陳姐姐,你終於能出來了,我......”
“陳美人。”
張月娥忽的追了上來,出聲打斷了馮青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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