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琇跪在地上,十分認真的道,:“皇後娘娘言重,嬪妾實在惶恐。”
“皇後娘娘您母儀天下,平日諸多瑣事繁忙,如今又記掛著太皇太後的安康,不得片刻安歇,您才是真正的辛苦。”
“嬪妾是個無用的,如今也隻能在宮中為太皇太後抄經祈福。”
一邊說陳琇一邊將抄好的經書雙手舉高奉上,:“這些都是嬪妾這些日子抄寫的經文,也不知是否有幸可供奉在佛前為太皇太後祈福。”
“還請皇後娘娘您過目。”
陳琇跪在地上奉經的時候,最後壓軸出場的汪貴妃才走了進來。
進殿略微掃了一眼,汪貴妃就知道是怎麼個情況。
她心頭冷笑一聲,屈膝對著皇後施了一禮。
結果不等皇後開口,汪貴妃她就已經自己起身了。
之後汪貴妃更是搶在皇後重新說話前,看著陳琇,滿臉驚訝的道,:“喲,這不是陳昭儀嗎?”
“本宮還想呢,這多日未見你,總覺得這宮裡少了些顏色,看著都不怎麼鮮靈了。”
“但你如今身懷有孕,本宮也不好去攪擾你安胎靜養。”
“怎麼今日好不容易能見你一麵,你卻一來就跪在地上?”
“可憐見的,臉都白了,本宮瞧著就心疼。”
汪貴妃這一套話說的十分連貫,壓根就不給其他人開口的機會。
緊接著她立即轉頭看向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昭儀妹妹如今身懷有孕。”
“即便她有什麼錯處,也請您看在她肚子裡龍嗣的麵子上,饒過她這一次吧。”
皇後娘娘都快被見縫插針的汪貴妃給氣笑了。
這就是個心性反複的賤婦!
這幾日也不知使了什麼下作的手段引了皇上三番兩次去她宮裡,如今倒又變得氣焰囂張抖了起來。
死性不改!
但眼下皇後顧不上和汪貴妃拌嘴,她也不搭理汪貴妃。
隻立即神色無奈的看著陳琇,連聲道,:“快起來,快起來,本宮都沒說什麼呢,陳昭儀你也是忒多禮了。”
吩咐映安親自去扶著陳琇起身坐下,又接過陳琇手裡的經文。
皇後娘娘翻著看了看。
隨後對著陳琇感慨道,:“這些經文抄的用心,想來你這幾日也十分惦念太皇太後。”
“你是個有孝心的,又這麼懂規矩,也難怪聖上心疼你。”
說著懂規矩的時候,皇後看了一眼汪貴妃。
汪貴妃臉上帶著點笑意,隨意的端著茶杯,用蓋碗刮著沫。
這場戲看到這裡,在座的所有人都心滿意足的放緩了心情。
至於被皇後和汪貴妃拿來做筏子的陳琇,誰關心她怎麼想呢。
一個是壓在所有人頭上的皇後。
一個是盛寵不衰,囂張跋扈的汪貴妃。
再加上個氣運滔天,有孕在身的新寵陳昭儀。
要是能譏諷的陳琇腦子一熱,隨便和誰硬碰硬來個兩敗俱傷,或者三人都沒落得個好下場那才好呢。
但看看陳琇坐在那又一聲不吭,神色清冷的模樣,眾人心中恨不得攛掇的幾人當場打起來的心氣被澆了個透。
這就是個屬烏龜的。
那麼能忍。
一入宮被關起來就一聲不吭的忍著。
後來被放出來也不抓緊機會仗著肚子有依仗就跳出來好好逞一逞威風,反倒又縮在藏春宮裡一動不動。
拿著那麼厚一摞經文來,眼見的每日隻顧著抄經。
抄的什麼經書啊?!
窩在宮裡抄經哪有出來作妖來的痛快?
但打起來是彆想了。
眼看的人都來齊了,皇後娘娘最後略說了幾句話,就要帶著所有的妃嬪去法如殿。
起身時,今日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淑妃看著馮青璿。
而馮青璿卻時不時的掃一眼越發顯得冷清的常嬪,和悄無聲息一直低著頭像個影子一樣的楚才人。
馮青璿緊緊的攥著手,這段時日,她在怡清宮裡的日子實在是太難過了。
按理說馮青璿之前不過是淑女,如今飛快的成了才人,份例也漲了不少。
但這宮裡的事,從不是這麼看的。
因著聖上前段時間才處置了內務府裡的人,如今各宮不受寵的妃嬪那份例基本上差不多也夠數。
送到馮青璿這的也不例外。
但東西的品質卻是天差地彆。
就隻說炭火,前段時間天色不那麼冷的時候,馮青璿宮裡燒的都是上好的銀絲炭。
所有沒有明麵上規定死的東西,送到她宮中的都是最好的。
可如今,她宮裡的燒的是符合才人份例,但品質卻勉勉強強達標的紅羅炭。
.......
藏春宮中的人去過怡清宮兩次,馮青璿都避而不見。
馮青璿知道,隻要她的態度擺出來,陳琇就不會勉強她。
畢竟,從頭到尾都是她巴巴的貼上去。
但大多數人山珍海味吃慣了,很少會腦子忽然不清楚的去吃糠咽菜。
馮青璿不想落入泥裡。
所以她盯上了楚才人。
楚才人的家世不比她好多少。
從前聖上喜歡她的大膽直率,她便在這宮裡無腦的橫衝直撞這麼年。
如今一朝摔得粉身碎骨,她也清楚自己是爬不起來了,這口氣得有個地方出。
而陳琇甚少出宮,錯過這次,或許下次就沒機會了。
.......
“娘娘。”
岫雀看著常嬪神情有異,又忽的有些出神,不免有些擔心,:“您這會兒可是哪裡不舒服?”
常嬪倏地收回了目光。
她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對著岫雀搖了搖頭,:“我無事。”
怕常嬪又忽的有個什麼悶在心裡,岫雀左右看看,想說個什麼轉移常嬪的注意力。
這一看,岫雀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了陳琇的身上。
盯著人多看了幾眼,岫雀輕歎,:“都說婦人有孕會有損姿容,怎麼這陳昭儀如今還是這般俊俏的模樣?”
說著岫雀發現了什麼似的,對著常嬪笑著小聲嘀咕了起來,:“今日陳昭儀和您身上的衣裳都是天青色的呢,又都是白色的披風,倒真是有緣分。”
常嬪不言不語的放慢了腳步,神色冷清。
......
等皇後領著妃嬪到了法如殿時,太子領著諸位皇子也候在了此處。
大庭廣眾之下,皇後和太子的麵子上十分過得去。
一個和藹可親,一個恭順多禮。
育有幾位皇子的妃嬪顯然也是知道今日皇子也會來祈福,也沒有失了分寸過去寒暄的。
可陳琇顯然不知道這事。
猝不及防間,她就看見了太子身後站著的趙永靖。
他穿著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親王服製。
呼。
或許大變態真有克製小變態的作用。
如今看見趙永靖,陳琇已經能十分心平氣和的穩住自己了。
她甚至還能冷靜的比較一下這兩人。
趙家的這一對父子,一個是明壞,剛開始壓著陳琇,明晃晃真刀實槍的就是把她沒放在眼裡,威逼利誘的逗著她。
另一個就是是暗壞,表麵上看起來像個人,實際上說的比唱的好聽,翻臉無情後硬生生磋磨死了她。
這世道裡,陳琇原本就沒指望自己能遇上什麼好人,不過是赤著腳踩在玻璃渣裡翻出口吃的填飽肚子苟活。
但相較而言,一個‘瘋癲’的變態皇帝願意給她機會,讓她能豁出去用命搏出一條血淋淋的權勢之路。
而一個自以為深情‘癡愛’的王爺,會叫她忍忍忍,等等等,嘴上說等他成功以後就會將一切都奉到她的麵前。
陳琇頭也不回的踩在了血路上。
富貴日子她自己去拚。
現在隻等皇帝和趙永靖都閉上了眼,她就能在這宮裡高高興興的做個清閒富貴的太妃。
若是能被肚子裡這個孩子接出去供養,她現在有錢,也不至於是個拖累。
*
這些皇子裡,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見陳琇。
她又是正三品的宮妃,夾在在一眾‘舊人’裡何其醒目。
不僅是周圍的皇子,連太子和大皇子瞧著陳琇片刻後,都意味深長的看向了趙永靖。
慶元帝雷厲風行的截斷了所有的流言,但這事該知道的卻都瞞不過。
儘管他們知道趙永靖和陳琇根本就沒見過幾次麵,甚至或許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但那又怎麼樣?
這麼有趣又有用的豔色消息誰不想沾在趙永靖的身上?
若說太子從前還會維護一番趙永靖,但自從趙永靖封王還代為監國後——
太子也得尋個法讓自己安心。
當然,現在明麵上的太子現在還是護著趙永靖的。
他拍了拍趙永靖的肩膀,:“走吧,五弟,咱們也該進去了。”
大皇子笑了笑,九皇子也輕輕笑著跟著在大皇子的身後。
如今趙永曜不在宮中,其他的幾個弟弟又太小了,七皇子不知不覺間就靠近了十皇子。
所有人都有序的進了法如殿。
“拜——!”
這天底下頂頂權勢富貴裡的“金貴人”們跪在莊嚴又慈悲的佛像前。
在檀香嫋嫋中,各懷心思的閉著眼,嘴上開始念起了慈悲經。
......,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