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相見之歡,又算不逾矩,更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又正好都是愛美的時候,身邊大多也都是些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如此,不光是女眷,便是郎君一個個都是精心打扮而來。
這處海棠苑內,賞花亭往花堂方向的遊廊不少,可從花莊外進來,通往賞花亭內的路卻隻有一條。
這條道路兩側還種滿了西府海棠。
即是所有人唯一的必經之路,開宴前,所有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聚集在此處。
說真的,這一開場,就是彆出心裁的刺激。
走過器宇軒昂,麵若冠玉的郎君時會惹得亭內的少女們掩扇私語.....
粉裙嬌俏的少女,紅裙奪目的佳人,惹得郎君們欲蓋彌彰的張望……
名花美人交相輝映,這樣的場景實在是養眼。
花莊外
從今日出府的時候就沒和陳琇說過一句話的陳玉盈先下了車。
她站在原地,看著被康嬤嬤扶著過來的陳琇。
看了半天,陳玉盈臉色極其陰沉的丟了一句,:“彆和我一起進去。”
說完,她又恨恨的盯了陳琇的臉一眼,才甩手往花莊內去。
康嬤嬤扶著陳琇,盯著她的側臉,輕聲安慰道,:“三姑娘如今也不過是嘴上痛快罷了,四姑娘不怕。”
陳琇輕輕頷首。
“嗯。”
*
“殿下,您老早的就在這等著了。”
袁一郎嘴裡叼著根草,說著也往門口張望,:“這是在等誰呢?”
這次趙永曜特意選了個好位置,隻待門口的人一走進來他就能看。
這會兒他揮揮手,眼睛卻還盯著門口,:“袁小一,待會兒你可不許跟來搗亂啊。”
“嘿,殿下,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是那樣的人嗎?”
袁一郎不忿的道,:“您說說,我什麼時候壞過您的事?”
說話間門卻聽場上突然熱鬨了起來,議論聲裡提到最多的,就是清河崔氏。
袁兒郎站直了身子往路上看,就見一個穿著鵝黃色配銀白色如意雲紋長裙,搭著條煙紫色半臂,膚如凝脂,容貌出眾,氣質絕佳的女子走了進來。
這般顏色靚麗的姑娘當真是引人矚目。
袁一郎咬住嘴裡的草莖沉默凝視了半晌。
等戀戀不舍的目送人姑娘遠去後,他才歎息道,:“沒白等,殿下您的眼光真是頂頂好。”
可說完這話,卻見趙永曜沒什麼動靜。
袁一郎轉頭一看,卻見趙永曜還在原地,仍專心致誌的看著門口。
嗯?
袁一郎不解的看著趙永曜,:“這,這不是殿下要等的人嗎?”
可這會兒的趙永曜已經顧不上他了,目光直直的盯著路上,甚至往前緊走了兩步。
此刻花莊內也是出乎意料的安靜。
袁一郎回過頭——
道路兩旁的西府海棠開的多為紅色,熱烈濃豔,轟轟烈烈的花團錦簇。
這世上總是豔色多壓群芳,可偶然也會有例外,一旦壓不住的時候,不與群芳同列的姝色就成了唯一的亮色。
天姿靈秀,浩氣清英。
迎麵而來的姑娘帶著縹緲清絕的清冷破碎感,恍然若神。
“嗚嗚嗚,真是好樣的。”
擠在空間門裡看著轉播的陸嬈捂著嘴,:“我就知道,琇琇能做到。”
這一次,沒人跟在陳琇身側鼓勵她。
三人組這次狠心的躲在了空間門裡,目睹著陳琇孤身一人上場。
就像陳鶯鶯曾說過的,從遇見她們開始,陳琇應當就做好隨時彆離的準備,絕不能依賴她們。
這些日子晝夜顛倒,爭分奪秒的努力,就是為了這一刻。
而細娘滿意的看著毫不怯場的陳琇,和現下鴉雀無聲的現場。
好,這才是她們聯手供出來的漂亮琇琇該有的氣派。
......
即是風雅之事,自是少不得詩詞添色。
花莊內還從山上引下來了一條溪流,為流觴曲水,眾人圍坐一起或是擊節高歌或是吟詩作對。
而這會兒,本該準備去開場的任大人,此刻卻在後室紋絲未動,隻恭敬的陪著對麵的人下棋。
看著對麵之人修長的指尖夾著枚黑子,不緊不慢的落在棋盤上,任大人緊緊盯著棋盤,額上慢慢的冒出了汗。
慶元帝也沒催促,隻是不緊不慢的挑了挑手裡的棋子,隨後他轉頭看向了窗外。
從此處看去,也能看見外頭開的熱烈濃豔的花海。
這的花海可比宮中修剪的高低都分毫不差的花園有生氣的多。
慶元帝神色輕鬆的賞著景,任大人卻擦了擦額上的汗。
他斟酌半晌,才輕輕在棋盤上放下一子。
“啪嗒——”
慶元帝抬手又落下一子。
這種生路似有似無的感覺太折磨人了。
舉棋不定的任大人心中暗暗叫苦。
這一段時日他一直本本分分上朝,散了朝就的窩在這海棠苑給夫人打理花草。
也不知他哪裡惹到了慶元帝,要被這般折磨。
此刻任大人當真是恨不得慶元帝立即能給他一個痛快。
等任大人又一次猶猶豫豫的觀望著棋盤時,門口卻忽然有侍從慌慌張張的求見。
任大人看向慶元帝,見慶元帝點點頭,他立即傳了侍從進來回話。
卻不想人一進來,就神色惶惶跪下地上顫聲道,:“老爺,不好了,六皇子和康王世子打起來了。”
這話冷不丁驚的任大人心裡一個‘咯噔’。
這,這兩個祖宗要是真在這出個什麼事……
任大人眼神顫巍巍的看向慶元帝。
卻見慶元帝一點也沒生氣,甚至隱約還帶著點笑意,:“去看看。”
......
此刻花堂的一角處,裡三層外三層的聚攏了不少人。
沒辦法,兩位皇室宗族內身份尊貴的郎君,為了一個女子爭風吃醋還大打出手的場麵實在是......太叫人上頭了。
而被人圍攏在最中心的,赫然是剛剛大打出手的兩位主角和站在邊側被趙永曜護在身後的‘罪魁禍首’。
說起來,這也不是眾人第一次見六殿下和康王世子起衝突了。
康王是慶元帝的叔叔,年紀大,輩分也大。
老來得子,自然把康王世子驕縱的不成樣子,養的人活脫脫就似一個貪花好色的紈絝子弟。
可康王世子生在皇室,這點毛病算什麼?
而好行俠仗義甚至都有個‘俠義皇子’名頭的趙永曜自然沒少和他碰撞。
之前兩人就屢屢相爭,偏他們年紀相仿又好麵子,自然從未找過‘大家長’。
不想,今日又對上了。
任大人趕到現場的時候,就見這兩人雖然已經停手卻還在放狠話。
康王世子的眼眶一圈泛著青腫,他耷拉著一隻眼卻還昂著頭,:“趙永曜,你敢摸著良心保證自己也沒起些風月的心思?”
“康同光,你當誰都與你這這般齷齪不成?”
趙永曜的腮幫子也有些腫。
他盯著康王世子,:“你再敢對她嘴上不乾不淨的還想動手動腳,我就打斷你的手!”
“你來呀!”
“我怕你不成?!”
眼看說著說著兩人拱起火又準備動手,圍觀的眾人連忙攔住人。
任大人也急得跳腳,大聲喊道,:“殿下,康王世子,你們消消氣,有什麼誤會,我們說開了好不好?”
“可千萬彆再動手啊!”
眾人的哄勸聲中,餘光瞥見陳琇望著趙永曜的眼神,康王世子神色都扭曲了一瞬。
若是他剛剛當真占了便宜,有這一出也不虧。
可這次,他明明還什麼沒做,隻是就是耐著性子過去和佳人說話,趙永曜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衝了過來,一話不說提拳就打。
呸!
什麼“行俠仗義”
他娘的,這廝分明就是踩著他來‘英雄救美’來了!
這次真什麼都沒做的康王世子,又委屈又格外上頭的放著狠話,:“嗬,趙永曜,你最好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盯著人。”
這話霎時激的趙永曜恨得要衝過去。
一旁的袁一郎卻已經伸手,死死抱住了人,:“殿下,您彆衝動,殿下!”
袁一郎連連勸道輕聲道,:“哪怕隻是為了您身後護著的這位姑娘,您也不能衝動啊。”
剛剛趙永曜和康王世子兩人打起來太過突然,誰先動手的不好說。
可這會兒這麼多人看著,鬥嘴可以,但絕對不能先動手。
“放開他,讓他打。”
正當眾人苦勸不止時,卻聽一旁忽然傳出一個這樣的話。
誰啊這是,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敢這麼唯恐天下不亂的出言攛掇?
眾人回過頭,就見一戴著墨玉冠,一身石青色常服的男子站在不遠處。
他手裡還頗有興致的掐著朵海棠花,含笑看了過來。
而正對來人的方向,最先看清來人是誰的是康王世子。
對上那張笑臉,康王世子的臉色‘刷’的白了。
他嘴唇抖了抖,卻沒發出聲音來,隻是哆嗦著軟著腿跪在了地上。
剛剛聽到聲音的趙永曜背後的汗毛忽的一下就立了起來,脊背也僵直成了一條線。
康王世子跪下的時候,他的頭也一寸寸的扭了過去。
果然......
趙永曜一聲沒吭,掙紮也沒掙紮的就跪倒了。
周圍的人也呼啦啦跪成了一片。
“兒臣參見父皇。”
“臣等叩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慶元帝垂著衣袖,施施然走了過來。
他垂眸看向伏跪在地上的趙永曜和康王世子,笑著道,:“若是沒分出勝負,不如再打一場?”
這會兒兩人倒是齊心了,整齊劃一的叩首謝罪。
“兒臣知錯,還請父皇息怒。”
“臣知錯,還請聖上息怒。”
趙永曜和康王世子謝罪,其他人更是低著頭不敢有任何異動。
這樣垂著頭沉默的場景無趣極了,慶元帝搖搖頭,: “行了,都起來吧。”
可看著滿場眾人的神色,慶元帝點了點手裡的海棠花,饒有興致的道,:“既然不打了,那就說說吧,這次又是為著什麼打了起來?”
聞言,眾人忍不住齊刷刷的甩頭,落在了趙永曜身後的人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