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熱烈的少年郎著實引人矚目。
湖畔,觀景台內的慶元帝看著那道禦馬飛馳的身影,問道,:“那可是曜兒?”
靜候在身後的趙永靖看了看,也點點頭,:“很像是六弟。”
“這孩子,也不知他是從哪染上的江湖氣,成日裡總想著做大俠,又好多管閒事,打抱不平。”
慶元帝說著都忍不住搖頭笑了笑,:“得了,正好遇上,咱們也過去瞧瞧這位‘六大俠’是不是又要行俠仗義。”
這話說的促狹,高公公笑著微微躬身走在慶元帝和趙永靖的身後。
一行人朝著趙永曜離去的方向跟了過去。
*
映柳湖畔,這忽然闖入又宛若驕陽的少年實在凜凜耀目。
可聽宋素英平白蒙冤,陳琇顧不得細看,連忙解釋道,:“不...”
陳琇才開口,宋素英已上前一步擋在了陳琇的麵前。
他身量高,幾乎將陳琇全部藏在了身後。
緊接著宋素英才拱手施禮,:“見過六殿下,殿下金安。”
見宋素英第一時間擋住人,趙永曜挑了挑眉。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宋素英,道,: “我好著呢,倒是你宋遠沛,在這乾什麼壞事呢。”
“還請殿下明鑒,宋某並未做惡,僅是與故人敘舊而已。”
“敘舊?動動嘴就說的人姑娘眼淚汪汪的?”
趙永曜勒著馬,一副不信的樣子,:“你說了什麼?”
宋遠沛抬頭看了一眼趙永曜,隨後垂首拱手作揖,: “……此乃宋某私事,實在不便多言,還請殿下恕罪。”
“私事?”
聞言趙永曜笑的肆意,:“哦,沒想到我們一向端正守禮到不近人情的宋先生,竟也有為著私事慌張的一朝?”
聽宋素英稱這少年為殿下……想要開口的陳琇猶豫起來。
她是個蠢的,這些貴人個頂個的不好相與,單她一人也就罷了,可此刻她若說錯話又或是犯了忌諱,隻怕會連累到宋素英。
陳琇死死的掐住手心,若是鶯鶯還在......她一定該知道怎麼做才好。
趙永曜坐在馬上含笑看著宋素英。
明明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氣勢卻實在迫人,宋素英微微垂著頭,擋在陳琇身前半步未退。
趙永曜禦馬靠近了一步,不遠處忽的傳來了喊聲。
“殿下,殿下誒。”
不遠處一直守著的周義裕剛剛親眼目睹了這鬨心的一幕。
本以為這次他能當回‘青鳥’呢,誰知好端端的一樁才子會佳人,竟曲折離奇的走向了這叫人提心吊膽的一幕。
這會兒周義裕一邊揮手一邊跑了過來。
他一貫自詡惜花之人,穿著打扮一向好瀟灑,今日穿著太學擊鞠隊的藍衫,倒難得顯得周正。
隻這周正的模樣沒能持續多久,隻見他飛快跑過來,滿臉堆笑的對著趙永曜施禮,:“見過殿下,殿下金安。”
有的人果然是天生自帶喜感的。
叫周義裕這一打岔,湖畔凝滯的氣氛頓時為之一緩。
“周易安?”
趙永曜打量了來人一眼,隨後持著馬鞭點點他剛剛跑來的方向,:“你就一直在那看著?”
“嘿嘿,嘿嘿。”
周義裕笑了兩聲,直起身後又朝著趙永曜湊的近了些,:“殿下,您看看,這映柳湖的景色多美啊,可不引得人多看幾眼麼。”
聽著周義裕極具特色的笑聲,又看看第一次在他麵前這般沉不住氣的宋素英,趙永曜忽的彎了彎嘴角。
他看向周義裕,馬鞭卻點了點宋素英的方向,揶揄道,:“這廝一貫端正的不近人情,夫子卻沒少誇他。”
“要我看,平日裡瞧著像個正人君子似的,誰知道私下裡會不會也是個冒壞水的……”
哎呀,真是知己啊。
這可不就是周義裕撩撥宋素英時說的話嗎。
他正要要拍手大讚,突然想到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周義裕連忙放下手,正要說什麼,卻聽趙永曜話鋒一轉,一本正經的道,:“更何況,小爺我難得英雄救美一次。”
“這做事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說完,趙永曜看向宋素英,:“宋遠沛你且讓開,讓我問問這苦主。”
“若你今日確未欺辱於她,此事就此作罷。”
“可若你當真是個□□的偽君子……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麵了。”
聽六皇子這麼說,周義裕放下了心。
可餘光瞥見宋素英竟沒立即讓開,周義裕皺起了眉,恨不得上手扒拉開人。
還猶豫什麼呢?!
周義裕低低喝了一聲,:“宋遠沛!”
“宋大哥。”
聽見陳琇的聲音,宋素英轉身看著她。
擦乾淨眼淚的陳琇對著他笑了笑,又喚了一聲,:“宋大哥。”
求而不得太苦,陷入無望中的陳琇曾拚命的讓自己忘記了宋素英。
她以為自己做到了。
可再見麵,陳琇就知道,有些人是忘不掉的。
此刻陳琇滿眼歉意的看著宋素英。
她在乎的人總是因為她無辜被連累,她娘是,福寶兒是,眼前的宋素英也是……
這滿含歉意的一笑,看的宋素英心口猛然一窒。
不是錯覺,也不是許久未見的生疏...而是陳琇曾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無聲無息的碎了。
陳琇從宋素英身後站了出來。
她的身旁就是周義裕。
這會兒周義裕近距離看著陳琇。
隻覺眼前的人清清然如月中聚雪,偏她哭過,淚痕氤著眼圈紅粉一片,越粉慵和,麗色染染,如玉山桃花瀲灩。
隻這一眼,周義裕立即移開了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湖水上。
微風拂過湖麵,一圈圈的蕩起漣漪。
陳琇先是規規矩矩的對著趙永曜行了一禮,隨後才十分認真的說,:“多謝殿下仗義執言,但剛剛確實是我太高興才哭了。”
陳琇說著喜極而泣的謊話。
而趙永曜看著陳琇,看她神色認真的說著心口不一的話。
連個謊話都藏不住,叫人一眼能瞧出真假。
就和她的眼睛一樣,黑白分明。
但她卻坦然的不閃不躲,說話溫溫柔柔的卻又是不矯揉造作的堅定。
偏偏又能瞧出來,對他肯施以援手的感激是真心。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