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離章家老宅有段距離的彆墅區其中一處獨棟外,經紀人梁成磊提著一袋食材用密碼進了大門。
他徑直走向廚房的冰箱,打開看到裡麵剩下大半的食材,歎息一聲,先清理出來,再將新鮮的食材一樣樣放在裡麵。
做完這一切,他仰頭看向無聲無息的二樓。
梁成磊沒忍住還是上樓,走到儘頭的一間房間,站在門口,敲響房門。
裡麵一點動靜都沒有,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兩年了。
從四年前出了那件事開始,對方的精神狀態就已經不太對勁,因為擔心會出事,梁成磊和公司據理力爭才勉強讓景眠風休息一段時間。
可誰知這一休息就是四年。
剛開始兩年對方還會去看心理醫生,還能見外人,可這兩年開始,對方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見外人,甚至他都不肯見。
除了他會每兩天來送一次食材,外加固定的時間阿姨來打掃做飯外,梁成磊已經兩年沒見過對方了。
“眠風,我知道當年的事你在怪自己,可已經四年了,你該走出來了。即使不為你,不為你父母,還有四年來一直期待你的粉絲,你……需要走出來。”梁成磊站在門口苦口婆心,歎息一聲,雖然殘忍,但還是開了口,四年,已經是他能為他爭取到的時間:“公司那邊已經下了死命,離你合約到期隻剩半年,他們的意思是,要麼你這半年複出,要麼續約十年。”
梁成磊隻是一個經紀人,他這些年幾乎把好話說儘,但他真的沒辦法繼續幫他在公司拖下去了。
另外一個原因,也是不想讓一步步瞧著走過來的孩子就這般墮落下去。
房間裡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如果不是阿姨每天都會彙報做好的飯會動一點,梁成磊早就忍不住衝進去將人給帶出來,擔心他想不開。
卻又怕更加刺激到對方。
“眠風,這兩天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後天過來你告訴我答案。你父母親戚那邊你放心,不會再發生四年前為了遺產爭搶的局麵,公司會出麵,這些你都不用管。”梁成磊又站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抬起手想敲門,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就最後再讓他清淨兩天好了。
直到梁成磊離開,房間裡一片漆黑,遮光窗簾將整個房間製造成一個完全密閉漆黑的房間,仿佛此刻還是黑夜。
隻有如此他才會有安全感。
不知過了多久,縮在床腳抱腿坐著的人影終於動了,瘦骨嶙峋,赤腳下床,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摸黑朝洗手間的位置走,微弓著背脊,瘦得能看到肩胛骨,最後推開洗手間,依然是漆黑的。
他摩挲著在浴缸裡放水……
二十分鐘後,靜靜站在那裡,漆黑裡雙眼無神,最終抬腿邁了進去。
腦海裡閃過過往種種,輝煌的、愉悅的、痛苦的、鮮血淋漓、撕心裂肺的,最後都化為父母的故去,以及葬禮上兩邊的所謂親人為了遺產大打出手。
這就是所謂的親人……人人都在逼他,他也試過想要回到正常的生活,可一站在人群中,他就想起那些人為了遺產說出來的話,以及四周的人看著他時憐憫的神情。
最讓他無法原諒自己的,是父母的死,是他想要給他們一個驚喜,所以故意騙他們來他這邊,如果不是他要求,他們本不該那個時間過來的。
也就不會坐上那班飛機……
都是他的錯,如果這一切都不存在,如果他不是他就好了,沒有父母的死,沒有那些吸血的親戚,沒有公司的最後通牒,沒有那些同情悲憫的眼神,沒有同行私下裡幸災樂禍的模樣……
景眠風回憶著這些,最後將自己沉沉埋入水中,呼吸頃刻間被吞噬。
就在他快要窒息失去意識時,突然他脖子上戴著的一塊玉佩發出光亮,將黑漆漆的洗手間照亮了方寸之地。
景眠風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他就那麼靜靜待著,耳邊甚至出現了幻覺:你想離開這裡嗎?一個完全不同的異世,和相同生辰八字的人身份互換,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景眠風覺得自己大概要死去了,所以他就要去投胎了嗎?至於新的人生,他自然願意。
他真的不願再麵對這一切,他寧願選擇縮在黑暗裡苟延殘喘,也不想麵對那鮮血淋漓殘忍的一切。
如果能重新開始……就好了。
幾乎是景眠風念頭剛起,原本還泛著微弱亮光的池水中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與此同時,水中的身影也一並消失不見。
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形赫然出現,下一刻,漆黑的鳳眸在水中驀地睜開,如同猛獸出閘,銳利森然,讓人望之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