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話鋒一轉:“過後自行去靜心堂領罰。”
鬱澧沒有回應,他的右手重新搭在了劍上,一步一步的走進了洞府裡。
洞府內部擺設很簡單,一切尋常人日常要用到的家具,這裡通通都沒有,隻有在正中間,放著一個可供盤坐的蒲團。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坐在蒲團上,背對著鬱澧。
“雪雷花可摘來了?”老人問。
鬱澧從儲物戒中拿出雪雷花,隨意的一拋,將花朵拋向那位老人,就如同凡世間行人將食物拋給雜耍的猴那般隨意。
這份無理與隨意,任誰都能察覺出來,敖天大怒:“逆徒,你可知何為尊師重道!”
這句話讓鬱澧輕笑了一聲。
師與道,對於他而言,這兩樣又是什麼值得看重的東西不成?
而那邊,老者在得到了雪雷花之後,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細細辨認後神色一變,猛地回過頭,看向鬱澧。
“這朵雪蓮花上,竟沾染著魔氣!可是你一路拿回來的?”
鬱澧神色懶懶:“是我,那又如何?”
這回應與敖天想象中不太一樣,他微微一愣,然後迅速回過神,繼續說道:“好啊,我竟是看走眼了,將你一個魔族之人當做徒弟,教導了那麼多年!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消滅你這個魔道中人!”
帶著靈力的一掌裹挾著風襲來,目標直指鬱澧心臟。鬱澧神色不變,隨手用劍鞘將這一個帶著殺意的攻擊打開。
敖天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攻擊就這樣輕易的被打了回來,反應過來之後臉色憤怒的逼問:“靈力運轉的方式,功法,皆與常人變不同,你果然是邪魔,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這個問題對於鬱澧來說可太好笑了,他克製不住的笑了一聲,而後笑聲越來越大。
“我的好師尊,為什麼我的靈力運轉方式和功法會和常人不一樣,最清楚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敖天臉色大變,他驚疑不定的看著鬱澧,腦子裡的計謀飛速運轉。
而鬱澧還是笑著,將現在的他已經清楚的真相說出:“從一開始,你所教給我的,就是有問題的功法,不是嗎?”
雪白長劍出鞘,帶出一股透徹骨髓的寒意。
“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可惜,不能讓你如願了。”鬱澧輕聲道。
敖天搶先一步一掌擊出,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量,沒有半點保留,打的就是要鬱澧命的主意。
然而這一掌並沒能拍到鬱澧身上,更大的力量反向襲來,整個洞府轟然倒塌,成為了一地碎石。
煙霧過去之後,可以看到敖天倒在地上,渾身靈脈儘碎,痛苦地從口中吐出一口血。
他已經是修仙界實力排名前十的頂尖修者,為何會撐不過鬱澧的一招?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衣袍絲毫未亂的鬱澧步履輕鬆的走來,將手中長劍抬起,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敖天再吐出一口鮮血,用如同漏了風般的嗓音說道:“你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你全都知道。”
“我隻想問一個問題。”鬱澧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既然想奪取我身上的道骨,為何不在我尚且年幼,還未開始修行之時,便將我殺了?難道隻為了你那虛偽的正道道義?”
大概是知道自己死到臨頭,敖天反而裂開嘴笑起來,露出血呼呼的牙:“你以為我不想?可道骨極易被破壞,隻有當你失去了所有希望,滿心怨恨之時,才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鬱澧了然。
原來如此,所以才有了這一場的布局。
回過頭去想想上一輩子的往事,那許多的背叛,恐怕也由這個原因而引起。
可惜,現在他的道骨已經能被輕易完整拿下,但沒有人擁有這個力量了。
“臨走前,為師再送你幾句話。”敖天笑得扭曲。
“鬱澧……你是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你注定眾叛親離,永遠獨身一人!沒有人會願意留在你身邊,跟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必定是被你所強迫來,他是真心的想跟著你嗎?哈哈哈,並不,他恨你,他恨——!”
敖天的聲音戛然而止,旁邊的石頭碎塊上多了一抹飛濺出的血。
身體內的血液翻湧,鬱澧閉上眼平靜自己的呼吸,順著他在最初就下在寧耀身上的追蹤咒,尋找寧耀所在方向。
找到目標,鬱澧不再停留,他飛身而下,直奔目標方向。
寧耀所在地是一片昏暗的叢林裡,那單薄的身影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將臉整個埋在膝蓋上,瑟瑟發抖。
在腳邊,是幾顆散落的璀璨靈石,在黑暗裡也散發著美麗的幽光。
鬱澧看著那身影,沒有立刻向前。
敖天臨死前所說的話,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恨他嗎,想要他去死嗎,想得到自由嗎?
之前他潛意識裡故意不去思考的東西,此刻正血淋淋的擺在他麵前。
那邊蹲著的人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猛然抬起頭看過來。
在這昏暗的光線中,那人眼眶邊的一圈紅格外刺眼。
“你回來啦!我新哭了一箱靈石,最新鮮的,你快拿去用!不對不對,邊跑邊用,快走快走!”
寧耀小跑過來,往鬱澧懷中塞進了一個沉重的箱子,發現鬱澧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之後,隻想拉著鬱澧趕緊跑路。
鬱澧沒有挪動腳步,懷裡的箱子沉,有些東西比懷裡的箱子更沉。
他伸出手,捏住眼前人精巧的下顎,強迫人抬起頭來跟他對視。
“你是不是傻?”鬱澧沉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