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與局促讓這整片空間裡的空氣凝滯, 寧耀想調整一下姿勢,但又看見了屬於魔尊的黑色衣袍下擺,於是強行讓自己坐著不動。
不同於柔軟被子的異物硌得人生疼, 寧耀強忍著,在見到魔尊時, 怒氣衝衝的主要把人趕出去。
“大半夜的, 你突然進來是想要做什麼?”寧耀橫眉冷對, 隻是耳朵尖上的那一點紅,讓這份怒斥少了些許威懾力。“魔尊大人好大的威風,私闖民宅一點都不帶客氣的!”
高高大大的魔尊,被坐在床上紅著臉的人訓得一愣。
“我……”
他不是有意要闖進來, 隻是本體受到巨大的刺激,兩體本就同一魂,本體能感受到的東西,他也都能感受到。於是在震驚之下, 下意識的就要往所愛之人的方向去。
直到走到跟前, 才終於回過神來。
鬱澧定了定神,用魔尊的化身開口道:“我並無擅闖之意, 隻是聽見你屋裡有不同於你的奇怪聲響,害怕已有歹人擅闖,會加害於你,所以這才趕來查看。”
“哪裡有其他人的聲音?”寧耀纖長十指絞緊了綢緞所織成的被麵,“這間屋子裡就隻有我一個人, 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 快出去!”
他這麼坐著的時間太久,寧耀是真的感受到了疼。
尋常人承受了這麼大的壓力,肯定會骨折或者折彎, 但鬱澧畢竟是一名修士,體質和普通人不可同言而語,竟然硬生生的抗住了,沒有被壓垮。
寧耀想起了之前上學時,學過的物理知識。
壓力不變的情況下,受力麵積越小,壓強越大。
他現在所承受的壓強,真的好大。
寧耀委屈的抿住了唇,眼看魔尊緩緩轉過身,連忙抓緊時間,想要儘量不引人注意的調整一下自己的姿勢。
每一點細微的變化都像是在鬱澧心頭上撓,不動還好,一旦開始動,那股如夢似幻,卻又很真實的觸感,再次將他擊中。
心跳的速度無法控製,血液燃燒著流遍全身,蓋在臉上的被子裡,還殘留著寧耀身上的柔和香氣。
鬱澧發出一聲壓抑的喘/息。
與此同時,正要離去的魔尊猛地回過身,並且情難自製的往前走了兩步,走到寧耀跟前。
寧耀往前挪了一點,被突然來到麵前的魔尊一嚇,立刻停了下來。
他被不上不下的卡著,雖然移動過後疼痛感減輕,但羞恥感激得他眼眶都紅了一圈。
他就這麼噙著一雙含淚的眼睛看過去,漆黑的下睫毛因為被水汽染濕,而粘在泛著些許紅的眼周肌膚上,看起來楚楚可憐。
鬱澧的本體和化身一起,同時的倒吸了一口氣。
心神蕩漾,止不住的胡思亂想,血脈賁張。
魔尊向著寧耀伸出了手,又突然止住。
一滴透明淚水從眼眶中滑落而出,順著白皙臉頰滴落下來,變成了一顆璀璨的寶石。
魔尊眉頭一皺:“不許——”
哭字被硬生生的止住,魔尊握起伸出的五指,直起身,強迫自己一言不發的快速轉身離開。
門重新被關上,寧耀跌坐下來,麵朝下的趴在被子上,一動不動的裝死。
好丟臉,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啊,這樣他還怎麼麵對鬱澧啊!
寧耀感覺到一雙手摟住了他,然後將他翻了個麵。
長發散落下來遮擋住了視線,透過自己的黑發,寧耀看見了低頭看過來的鬱澧的臉。
“哭什麼,不哭了。”鬱澧拍了拍寧耀的背,輕聲道,“是我的錯,你可以儘情罵我。哪裡疼?我給你拿藥。”
“可惡!你——”寧耀漲紅了臉,他瞪了鬱澧幾秒,又翻回去,用被子裹住自己,罵罵咧咧道,“可惡!我一點都不疼!”
這罵人罵得太沒力度了,但寧耀實在是罵不出口。
他其實還記得剛剛做了那個夢,夢裡他麵對著一大盆美味的冰淇淋,可是冰淇淋沒有勺子,他就到處尋找。
他找啊找,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一個巨大的木勺。勺子之大,連勺子柄都快要有他手腕粗。
他費勁的握住勺子柄,正要開動享受美食,就被那一聲巨響震醒了。
醒來之時,他就正握著“勺子柄”。
寧耀理清了前因後果,也大概能推測出鬱澧為什麼會有異常。
也就是說,沒有他在夢裡的所作所為,他現在絕對不會疼成這樣。
可惡,居然是自作自受!
寧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鬱澧生怕他被憋死,繼續去扯寧耀的被子,想要把人扯出來。
寧耀當然不會鬆手,兩個人扯來扯去,鬱澧聽見寧耀悶在被子裡的一句話:“我怎麼總做這種蠢事,我不要見人了!”
話語之中羞憤交加,不難讓人猜到,他是因為太過羞恥,所以才不願意再麵對友人。
鬱澧自己還憋著難受,但現在也無暇處理自身的事情,而是輕拍著寧耀,想辦法讓寧耀放寬心。
“不蠢,這有什麼蠢的?”鬱澧儘量用寧耀的思維去思考事情,“多正常的一件事,如果你實在沒辦法接受,那我也幫你,我們兩個一起尷尬,這樣我們就都不能見人了。”
“你彆說了,我不想聽……”寧耀的聲音停頓,他掀起被子的一角,“你剛剛說什麼?”
鬱澧眉眼之間還是那樣不羈,好像對世間萬物都不屑於一顧。但這樣的人,卻向他俯下/身來。
“我說,”鬱澧的手伸出,隔著被子,輕輕搭在寧耀的下腹,“我也幫你。”
寧耀愣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了鬱澧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