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是個小郎君在練字哩!……”河畔邊上的小道上,不時還是會有些人經過,或是砍柴歸來,或是進山獵野歸來,都特意壓低了聲音,腳步也放緩了許多,生怕會影響到石板台前練字的樊凡。
無他,一種對讀書人的敬意罷了。
即便是沒得功名,僅是識字,看得書信,便是了不得的。
……
等再晚一些的時候,不少農婦做好了晚飯,可貪玩的娃還在田裡、坡上躥著,農婦站在家門口,扯著嗓門朝田間吆喝一聲“崽子,回家呷飯啦”,遇了對麵的山又傳回來,半條村子都能聽到。
“來咧!”
不一會,灰頭土臉的小子就會躥回到家門口,嘴裡嚷嚷問著今晚吃些什麼。
樊凡倒是羨慕這般單純的農家生活,隻是體內有了玲瓏心,卻是無法真的天真懵懂,所選的道路注定要更艱長一些。
半個日頭都藏在山下了,天要暗了,樊凡也收拾好自個的毛筆和水筒,到河邊洗了把臉,才慢悠悠地往豆腐坊那頭走。
出來的時候,娘親說了,三叔一家難得從老院分了出來,兩家人今晚要在家裡吃頓好的“團圓飯”。
實在是鄉下的空氣乾淨,樊凡在院子外頭就聞到廚房裡飄出來的菜香味,樊凡笑笑,這樣香濃的味道,怕不是娘親做的。
他娘親的手藝著實一般。
進去一看,果然,三叔三嬸在廚房裡正大展手藝,爹爹則淪為了負責端盤的,至於娘親,在屋前趁著最後的日頭縫虎頭鞋呢。
隻見院子架好的八仙桌上,有了紅燒兔肉、臘肉筍絲、醬茄子、拌木耳幾個菜,廚房裡頭還有沒端出來的,聞上一口,隻覺食欲滿滿。
令樊凡意外的是,往日裡見了肉就流口水的二哥樊廣,此時竟沒有圍在飯桌前,莫不成還有什麼能比這一桌子的菜更吸引他?
最後,樊凡在裡屋看到樊廣,正蹲在樊凡的書箱前仔細地瞧著,目光爍爍。
瞧了許久,想要伸手去翻開書箱,卻又不敢,收了回來……幾次之後,終於輕輕翻開了書箱,卻沒敢碰裡頭的書籍,隻是取出了一支毛筆,像握細木棍一般握在手裡,來回換了幾個姿勢後發現自己還是不會執筆,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書箱內,把蓋子給扣上了。
而後,依舊是不舍,湊近了書箱仔細瞧瞧四邊。
樊凡不敢進去驚擾到二哥,畢竟當下,他是弟弟,而樊廣是哥哥。
“哥哥”心裡的小秘密被弟弟當眾看到,被拆穿,那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罷,怕是會傷了自尊,影響其初心。
小孩子的心思單純,容不得馬虎對待。
於是樊凡悄聲退出來,到院子外,佯裝著喊道:“二哥,二哥,你在哪?出來和我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