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猝不及防之下被問住,他給不出答案。
莊顏看到聞昭似乎被自己的問題難住了,她反倒不著急了:“你可是要上陣殺敵的大將軍,難道未來去軍中也帶著我一起嗎?”
那當然不行。
軍中除了紅賬之外是不能有女子出入的,熙朝的軍規裡明確寫了女子不得入軍,違令者殺。
聞昭手上的力道鬆了許多。
莊顏低聲說道:“我保證不會不告而彆了,你鬆開我。”
聞昭鬆開了她的手:“這次你答應我了。”
莊顏點了點頭,活動著自己的手腕:“答應啦答應啦。”
“我弄疼你了嗎?”
莊顏搖頭:“沒有。”
聞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坐。”他想到她出現的方式,微微皺起了斜飛入鬢的劍眉,“你為什麼會掉進……咳,我們家的禁地裡?我們家的護衛也看到你了,沒有妨礙麼?”
“沒關係,你不也能抓到我麼?”
莊顏笑起來。
聞昭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回過神來:“嗯?”
莊顏又說:“我這次來是有一件大事要做的。”她一邊說一邊回憶著卷宗上的內容,“劉……你這次打了勝仗回來,皇帝有沒有說要如何封賞你?”
聞昭皺起了好看的劍眉,心中緩緩浮現一個詞:封無可封。
他如今已經是熙朝唯一的外姓王,手握大熙三分之二的軍權。
此次班師回朝時,他不是沒有聽過那些“邊疆百姓隻識將軍不知皇帝”“聞家軍隻聽將軍令不遵聖旨”的傳言。
隻是……
皇上登基前曾與他三擊掌達成誓言,金口玉言,貴為天子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皇上小小年紀就沒了生母,先皇後來立的陳皇後生有三皇子。宮中多是些趨炎附勢之徒,這麼多年來,皇上隻有自己這麼一個至交好友,他曾親口說過,希望自己能夠永遠稱他為“阿諾”。
因為這世上,除了他之外,再無人會這樣稱呼他了。
君臣有彆,聞昭自然不會如此稱呼天子,但他的心裡總是還記著當初與他推心置腹說出這樣一番話的皇帝。
他曾說過絕不會疑他、他們要做一輩子的兄弟,君臣相和,在青史上留下一段佳話。
言猶在耳,這才過了多長時間,難道……
莊顏看出他的遲疑,立刻說道:“你若不信,就把我送到聞老將軍身邊去。”
聞昭凝神思索著說道:“你的意思是?”
“再給我調派幾個可用的人手聽候差遣。”莊顏想著想卷宗上的內容,語氣越來越堅決,“很快你自己就會明白……這世上帝王心最是深不可測。”
她看過卷宗也親眼見到過,知道聞昭的確跟劉諾從小相識,她來過這個世界的短短幾次,都能在聞昭身邊看到劉諾的身影。
她沒有一直在聞昭身邊,但劉諾可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總會在她沒有看到的時候跟聞昭有更多交集的。
聞昭言出必行,將她在祠堂裡的那句話聽了進去,此時才沒有跟她當場翻臉。
她一共才見過他幾次?
有所懷疑是正常的。
莊顏並不生氣,也不著急:“偌大一個將軍府不會連幾個可用的人手都抽不出來吧?”
“當然可以。”聞昭點頭之後就不再猶豫,站起身揚聲叫道,“來人。”
一個莊顏看著臉熟的男人快步走進來行禮:“少將軍有何吩咐?”
莊顏在一旁看著聞昭坐在那裡穩穩當當的發號施令,不怒自威的樣子,不知不覺地臉上就帶了一點笑意。
那個名叫必勝的男人退出去以後,他又叫了其他人進來接連發布了幾道命令下去,然後才看向莊顏,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可以用凡間的食物嗎?是不是像話本裡說的那樣,餐風飲露、不需要像尋常人一樣吃飯睡覺?”
莊顏笑起來:“當然不是。我雙腳沾了塵土,就與凡塵的人一般無二啦,要不怎麼會掉進你們那個禁地裡麵?”
聞昭也笑了起來。
他大概是在軍中發號施令慣了,嗓音比普通人要洪亮許多,聲音醇厚如陳年佳釀,此時笑起來,也是彆有一番魅力。
“那我叫人傳膳?你愛吃什麼?”
莊顏想了想:“這個……你還真是難倒我了。”
其實她的意思是不知道熙朝有什麼吃的,古代畢竟跟現代社會不一樣。
但聞昭誤會了,他點了點頭:“也是,你從未嘗過凡間的食物,自然不知道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那我叫廚房每種口味都做一些,你嘗嘗看。”
兩個人邊說邊往外走,莊顏忍不住問道:“我身上沒有奇怪的味道吧?”
掉進了奇臭無比的臭水潭裡,她反複洗了好幾遍,總覺得身上還有味道。
“有。”
莊顏僵住了:“啊?真的還臭?”她十分緊張,一邊低頭嗅自己,一邊掉頭就要回去,“那你快叫人送熱水來我再洗洗!”
“哈哈!我說的有是指那種雪山初融的山澗水的甘甜氣……”
說著說著,聞昭突然察覺不妥。
他如今已經長成大男人了,對一個姑娘家說這樣的話就有些像外頭的浪蕩子,十分冒昧。
他收了聲。
“阿昭?”
聞昭又回過神來,沉穩無比地回答道:“嗯。我先去吩咐廚房,然後帶你去見祖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