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莊顏說話, 歐陽幾個人就說起了那個孕婦的狀況。
山寨裡的大夫日常也就治一治跌打損傷之類的, 本來就極少給婦人治病,那個西疆女人在山洞裡拖了太久, 據說是被搶上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肚子疼了。
孩子生下來以後產婦到底也沒能救活。
那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活了下來。
還有就是他們問過了被綁上山來的人——這群土匪可是真正的土匪, 真正的殺人越貨, 個個手上都沾著人命的。
那群如今已經被綁起來的土匪不肯承認。
楊飛跟聞昭彙報的意思就是他想下山去打探一下情況。
假如這群土匪真的無惡不作, 手裡都有人命, 那當然是不能讓他們活的。沒有的話, 這山寨裡大多都是勞壯力,倒是可以留下來乾活。
畢竟他們打算住在這裡, 又不準備跟原來的土匪們一樣乾無本的買賣, 自然就需要人手在山裡、地裡找食物的。
聞昭沒有說話, 莊顏就搶著催楊飛趕快下山去。
“哦對了, 這個——”
莊顏指了指身後的人, 看向聞昭。
聞昭隻好說道:“她說自己叫依瑪。”
莊顏跟著就說道:“這個依瑪是被西疆趕出來的,土城裡她也活不下去。我們山上以後需要人手嘛,我就把她也給帶上山了。她說自己什麼活都能乾的。”她想了想又說道,“她能聽懂咱們說話,隻是不會說。”
那個臟得像是從灰土裡爬出來的女人站在旁邊使勁兒點頭。
之前在山寨的牢房裡放出來的女人本就不止是熙朝的人,也有西疆人和彆國的, 此時見到又來了一個西疆人他們也沒有說什麼。
把人都安頓好了之後, 莊顏才想起來讓李石頭把聞昭背上的花卷包袱接過去, 分給大家夥吃。
然後她拉著聞昭去看了看那個剛出生的小女嬰。小小的嬰兒全身紅通通的, 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哭得厲害, 誰也哄不住。
好在也不用彆人操心,有兩個生育過的西疆女人在,她們輪流抱著小女嬰唱著她們的歌謠。
莊顏偷偷去看聞昭的麵容,卻發現他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這個小孩兒身上。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楊飛下山去了。
莊顏想了想:“昭昭,我們去找水吧。”
旁邊的人聽見,立刻說道:“不用找,那個山寨裡的大夫告訴咱了,就在不遠處有個大水潭,水從山頂流到那個水潭裡,還有一個小瀑布呢,離老遠就能聽見聲音。我們剛剛打掃屋子就是去那裡拎的水。”
這群人一到土城就二話不說抄起家夥開始打掃衛生,打掃完了還沒吃上一口熱飯土匪就追來了。
他們上馬就跟著將軍一起殺敵。
然後一路追到了落鳳嶺上來,又在這裡打掃衛生。
說來也是真的辛苦。
莊顏卻看到寨子裡的每一個人看見聞昭都是心情又激動又興奮的,想跟他說說話又覺得將軍心情不好不能在這個時候跟他敘舊。
他們都努力地控製著不來煩他。
此時也是一樣。
天色變暗,他們就點起了火把和油燈,拿著抹布繼續乾活,還有兩個會木匠活兒的點著燈在修家具。
莊顏拉著聞昭一起慢慢地看過去——
此時夜幕降臨,墨藍色的天空中星光閃爍不定。
寨子裡到處都是人聲、夾雜著嬰兒隱隱約約的哭聲,還有大家夥乾活發出的喊聲。
溫馨而又安寧。
“昭昭,記得我在路上說的話不?”
“嗯。”
“那你要聽我的話!現在先去把自己洗乾淨。”
聞昭眉心微蹙,看了她一眼:“好。”
等到莊顏和聞昭一起把自己收拾乾淨煥然一新地出現在山寨的大廳裡的時候,楊飛也回來了,他又帶了好幾個人回來。
那幾個人看起來就是吃了不少苦頭的,一個個麵黃肌瘦,穿得也十分落魄,看見聞昭的時候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
“將軍……”
這幾個人不知道是從哪裡一路出了於嘉關找到這裡來的,他們哭完了以後,跟楊飛一起帶來了一個消息。
劉諾帶著二十萬大軍已經到達了邊境。
趙國果然已經知道了自己背的黑鍋,順勢就在陣前放出消息表示熙朝的鎮國將軍聞昭如今在他們趙國手中,哈哈笑著問劉諾願意開出什麼代價把人贖回去。
若他不贖人,對方就要直接把人殺了將屍體挑在三軍陣前。
此言一出,熙朝的大軍就是一片嘩然。
劉諾當機立斷連斬幾人才硬生生將產生嘩變的勢頭止住了。但是隻要他不給出一個說法,軍心肯定還是穩不下來。
氣勢不在,這一戰怎麼贏?這是他登基為帝之後第一次禦駕親征,他根本輸不起。
“就該讓那個狗皇帝輸得麵子裡子全掉光!看看沒了將軍,他會是個什麼下場!”
這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義憤填膺地說道。
聞昭微微搖頭,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然後說道:“兄弟們千裡迢迢趕來辛苦了,今晚好好歇息,明天咱們再敘舊。”
他說著緩緩地掃視了一下周圍,最後將目光抬高,定格在了遼遠的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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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不,應該說是以後的幾天裡,摸上山來的人絡繹不絕。
這深山老林裡,又不是熙朝境內,沒人在前麵領路,也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找上山來的。
後麵來的人還都不是空著手了,多多少少背上的褡褳、手裡都拎著東西來的。
當然,也帶來了更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