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咱們將軍為了表忠心,一家子除了一位將軍,其他人全都老老實實在老家種地,連文官都不做的,更不要說武將了!一代就隻出一個將軍!懷疑誰也不能懷疑他啊!”
“皇上自己昏了頭,還想把咱們下頭的平頭老百姓當傻子糊弄嗎!其實傳出來說將軍府被趙國刺客行刺我就不信!那可是天子腳下、將軍府,刺客從趙國跑到咱們京城去、能有多少人?!咋可能就把將軍府毀了?要是這麼簡單,他們還能等到現在?不在咱將軍第一次打勝仗的時候就這麼乾了?!”
“對啊,將軍府說是趙國刺客毀了,將軍也不見了,這都找了好些天了,趙國那邊還說人在他們手上,我可一個字都不信!咱們將軍可是戰神,咋可能被他們抓住。而且抓住了怎麼不早放出風聲,等到要打仗了才開始傳。傳來傳去的,咱們莫名其妙的就沒有打贏,皇上回了京城就下旨說咱們將軍叛國了!”
“從頭到尾就沒有見到咱將軍的人!從將軍府被燒開始將軍就再也沒出現過。皇上也是光說將軍叛國,也不公告天下將軍乾什麼了就被按上叛國罪了?”
“對啊,不管什麼罪名總得把人叫出來審一審啊!”
有個大胡子直接說道:“審個屁!我看就是皇帝覺得將軍的威信壓過他了,看不順眼所以就對將軍府下毒手了!不是有個那個詞叫啥……”
“功高震主。”
“對對對,功高震主!要不將軍府能那麼容易就燒了、將軍都沒有露過麵,就被按上了一個叛國罪!”
“聽說雞鳴城裡的聞家人也都一夜之間就消失了……你們說是不是……”
“肯定不是,咱們皇帝看著就是昏頭了,哪能乾出這麼聰明的事情來?他們肯定是逃走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將軍打了那麼多勝仗,救了多少人啊!我是從於嘉關搬到這兒來的,親眼見過西疆人攻過來,被咱們將軍攆的跟沒家的狗一樣狼狽!這樣的大英雄!老天爺可是長眼的它都看著的!”
這些人分析來分析去,總之就是不相信聞昭叛國,對皇帝的做法充滿了懷疑。
聞昭和莊顏對視了一眼,她看到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並沒有因為這些百姓的信任而開心。
“聽說咱將軍現在就在外頭那個落鳳嶺上的山寨裡頭呢!皇帝還下令要去剿滅!”
“剿個屁!於嘉關的守軍哪個沒有在聞將軍麾下打過仗,他們能對將軍動手?!我在這兒不怕直說,我兒子就被點進去了,聽到信兒我和家裡那口子就跟他說了,做人不能沒良心的。西疆人的騎兵多厲害啊,一個個長得跟熊一樣力氣大的嚇人,當初跟他們打仗,要不是將軍在,我兒子指不定就死在西疆人的馬蹄下了!做人可不能喪良心,他去歸去,要是敢對將軍動手,回來我和他娘第一個不饒他!”
話音未落,茶寮裡好幾桌人就直接大聲叫好了。
“說得好!”
“我孫子也在於嘉關當兵,他也這麼說的!”
“哈哈,咱們將軍可是戰神,從他上戰場開始就沒有打過敗仗的,咱們不跟他打是對的,對將軍好對咱們自己也好。真打起來咱們也打不贏啊!還不是白白送命!”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麼!”
說著說著,就有一個說孫子在當兵的老頭就開始抹眼淚。
“當年咱們打過敗仗的,你們不知道那些西疆的騎兵多狠,過一個村子就直接人全殺光一個活口都不留,村子也給燒了。要不是有聞將軍回回都打勝仗,守出一個天下太平來,咱們這些邊關的子民活得連豬狗都不如。”
“西疆人偷襲到我們村子的時候,殺了好些人,要不是聞將軍騎馬趕到,一箭射死了要砍我的那個西疆人,我早就去見閻王了!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一家子都記著他的好。可惜咱不能隨意出城,否則我都想去給他送點吃的喝的。眼看著天要冷了,山裡頭有沒有鋪蓋啊?吃的喝的夠不夠啊?”
“我們家街坊鄰居閒暇時也都說呢!舉頭三尺有神明,咱們做人可要講良心的。要是能行的話,我們也想去給聞將軍一家子送點吃的喝的。雖然家裡也不富裕,但擠一點出來日子也能過,總不能讓恩人挨餓受凍。”
莊顏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臉上表情激動得不行,不停地去看聞昭的表情——這倒是意外之喜。
她沒有想到打探消息居然能夠親耳聽到這些。
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任務。
聞昭在原劇情裡終身不肯下山,在山寨裡鬱鬱而終。而如今一切已經大不相同。
聞老將軍並非被害死的,他的家人也都還在。
如今他更是親耳聽到——雖然皇上背棄了誓言,辜負了他的一片忠心,但百姓沒有。
他們還牢牢記著他的恩情。
這些平頭百姓敢在這樣的茶寮裡隨意地說起這些,就已經說明管陽城內城守和官兵們的態度了。
若他們聽見人議論就抓人、喝罵,這些人哪敢如此?
進城是塔樓上的那位疑似將軍的哨兵明明看見了他們,卻專門扭頭看彆處去了——也有了解釋。
在茶館裡聽了一段時間後,兩人往約定好的地點走,跟其他幾個人順利彙合之後,隻看表情他們跟莊顏也差不多。
大概聽到的內容也都是一樣的。
有一個還直接紅了眼圈,明顯是聽得大為感動。
順利出城後,聞昭本來還想再去玲瓏城打探一番的,這管陽城畢竟隻是一個小城,或許人少所以事少,民風也比較淳樸。
但山寨裡不止有舍了身家性命追隨的兄弟,還有他的族人,他們才是最重要的。
眼看天色已經不早,他們就準備往回走。
其他幾人騎在了馬上,一個比一個激動地說道:“城中都在大肆議論皇上下旨說將軍叛國的事!大家都不相信!”
“是啊是啊,我聽到好些人都念著將軍的大恩大德!說想要報恩的!”
“我聽見人說於嘉關的守將周義也受過咱們將軍大恩的,說那個周將軍才當兵的時候又瘦又小的,因為家裡頭都是平頭老百姓曾經被人欺負,不止是打他還搶他的飯食,他每頓飯都吃不飽!天天餓著肚子訓練,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後來是咱們將軍發現了軍營裡頭有這種情況,嚴令禁止搶其它飯食。”那人邊說邊看聞昭,“將軍說,入了軍營就都是袍澤是兄弟,有力氣留著在戰場上朝敵軍使,欺壓自己兄弟的都是孬種。”
聞昭微微驚訝——這個他倒是真的不知道。
莊顏又忍不住笑了笑。
她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
難怪今天周義領軍上山敢那麼大膽。
眼看著後麵的管陽城已經變得小小的,幾乎看不見了,落鳳嶺在望,聞昭突然拔出武器做出了防禦的姿態,沉聲說道:“小心!”
其他人也都拿出了武器。
然後就看到不遠處疑似從玲瓏城方向來的一個車隊……幾輛板車上堆著被草甸子蓋得嚴嚴實實的不知道什麼貨物,周圍十幾個男人護送著。
看打扮是熙朝的,但衣衫隻是最普通的粗布短打,身上也沒有任何武器,隻看臉也是一個比一個淳樸憨厚的樣子。
不過腳步倒是很快,十幾個人分成四人推一輛板車一路小跑朝著他們來了。
聞昭等人看見這群人的模樣也沒有進攻,隻默默地看著他們要乾什麼——這都出了大熙了,這十幾個看著像是普通人的男人帶著一大堆貨物、手無寸鐵是要乾什麼?
隻見他們一邊吆喝著號子聲一邊用力將板車推的飛快,走到聞昭等人麵前時,忽然大喊一聲:“有西疆人,快逃命啊!”
然後十幾個人扔了板車,掉頭就跑。
聞昭等十人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不對,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眼睜睜看著對方跑得腳後跟打後腦勺的幾乎飛起來,隱約都能看見殘影了。
荒山野嶺裡,極目四望,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
聞昭幾人默默地看著被扔在原地的幾輛板車,一時說不出話來——
西疆人?
是說他們嗎?
可他們剛剛從管陽城出來,明明是一身的熙朝普通百姓的打扮,跟那幾個推板車的也就衣衫的顏色不一樣罷了。
好一會兒後。
“將軍。”其中一個將軍府親衛大著膽子說道,“這怎麼辦?”
聞昭不說話,莊顏想了想說道:“先去看看是什麼東西吧。”
這也做得太明顯了,傻子也能看出來分明是來給他們送物資的嘛……
四個人下了馬,去看了看板車上的東西,回頭朝著聞昭和莊顏的方向大聲說道:“這四輛板車上全都拉的布匹和棉花!”
莊顏更加堅信不疑——要說他們山寨裡現在人口眾多,最缺的就是布匹了,眼看著天氣一天天就冷下來,棉衣也是必不可少的。
要知道山寨裡的大部分人每天都是乾的粗活重活,非常費衣服費鞋子。
莊顏親眼見過有人的衣衫已經補的渾身上下不能再打補丁了。
鞋子就更不用說,有許多人穿的是木頭隨便做出來的鞋底上頭塞一些軟草湊合,還有一些乾脆直接穿草鞋。
可那是因為現在還沒有到最冷的時候,天冷了穿這些草鞋腳都要凍壞的。
這幾車布匹可謂是及時雨了。
她正要開口,就聽到聞昭說道:“我看他們是往玲瓏城的方向去了,咱們把板車送回去。”
其他人:“……”
莊顏都看見了的事情,他們當然不會不知道,山寨裡缺布缺得厲害。
可聞昭的命令這些從將軍府跟著他一起出來的人沒有一個會違抗,他們沉默了幾秒鐘就真的行動起來,準備要按照聞昭說的,把車送回去。
莊顏急了:“昭昭,不能送回去!這明明是他們送給我們的!”
“無功不受祿——”
不等他說完,莊顏直接打斷道:“誰說你沒有功?這車東西不能送回去。”
聞昭也十分堅持:“你看到那十幾個人的打扮了,他們都不是什麼富貴人,我們怎麼能白白拿他們這麼多布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