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沒有聽茶樓裡的說書先生說起聞將軍的事情,那裡頭的聽故事的人都是一口接一口的歎氣。
難道是自己說的不夠好?
可也不對啊!
他要說的不夠好也不能把人給說哭了啊?
莊顏吸了口氣,抬起頭看著小二哥問道:“今天什麼日子了?是不是快過年了?聞將軍來這裡多久了?跟燕**隊打仗打贏了嗎?”
小二哥立刻說道:“今天十二月十四啦!可不是快過年了麼!將軍孤身一人在咱們遠延鎮,還又打了勝仗,把燕人殺得屁滾尿流的。今天他率軍從前線回城,咱們就想著去迎一迎他。”
說到之後,他忽然又歎了一口氣。
莊顏想到那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的街道:“為什麼迎接將軍大家都不吭聲的?”
“因為將軍不喜歡。”小二哥毫不猶豫地說道,“他打跑了西疆騎兵回於嘉關的時候,百姓們也帶著好酒去迎接了,將軍說家破人亡、重孝在身,不配飲酒作樂。據說當時於嘉關的百姓好些都哭了,那可是大年節下的!”
他擦了擦眼角:“可不是麼。一年不到的時間,老將軍沒了,族人死傷大半,將軍夫人也沒了,將軍哪能高興得起來?後來於嘉關的消息傳到彆處,大家提起將軍就再也不敢隨意說笑了。十二月是將軍族人們的忌日,說不定也是那位將軍夫人的,咱們怎麼好往人心口捅刀子?”
原來是她猜錯了麼。
莊顏點了點頭,又給了他一錠銀子,起身時她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聞將軍這幾年次次都是被抓到了就來領兵作戰擊退敵軍,打完仗就趕在朝廷的封賞到之前走人麼?”
“是啊……”小二哥欲言又止。
但滿腹心事、聽到他的回答又多了一件急事的莊顏沒顧上看他的臉色,她立刻又追問道:“聞將軍打勝仗是幾天前了?這一次朝廷的封賞大概什麼時候能打?他會不會又跑了?”
小二哥給聽得一愣一愣的說不出話來。
莊顏還以為這些都是什麼機密這個酒樓的店小二不知道,她起身幾步就從酒樓裡消失不見了。
好一會兒後站在原地的店小二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可不是嗎!
以往將軍都是趕在朝廷封賞之前就跑了,偏偏他每次都是在邊關作戰,京城裡的封賞從京城一層一層地傳到邊關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總也趕不上。
既然以前回回都不例外,這一回將軍能留在遠延鎮嗎?
店小二愣愣地想著。
可是要真讓那位聞將軍長年累月地留在他們遠延鎮……
他突然打了個哆嗦。
莊顏一邊繼續往軍營外跑,一邊在跟係統交流:“你們送我回來是因為聞昭現在成為了一個不穩定因素?他不一定會鎮守大熙?如果大熙被多國圍攻,也有可能聯係不到他?”
係統立刻回答道:“是。”
“你能不能感應到聞昭現在在哪兒?我進不去軍營,他要是又跑了怎麼辦?天下這麼大我去哪兒找他?”莊顏一邊問一邊想到另一個問題,“那個店小二說的是真話嗎?”
“是真話。你先往大營裡去,我試試看,按理來說應該是距離越近我越容易感應到他的具體方位。”
莊顏懶得跟它廢話,快步去了軍營。
想了想,要是聞昭跑了她還不知道要去哪兒找人呢,直接讓係統給她變出一個木製的大喇叭在軍營外大喊起來:“聞昭!聞昭你出來!”
門口那兩個全副武裝的守兵正要喝止,就見軍營裡麵傳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
莊顏的心裡就有了不妙的預感,果然,她剛剛放下手中的喇叭,就聽到裡麵的人慌亂地大喊著:“將軍不見了!”
“將軍不在中軍帳中!”
莊顏立刻叫道:“係統!”
係統也很快給了答案:“他不在這兒了。”
她低罵了一聲,轉頭就走。
進城去買馬,結果沒想到在這邊關大鎮上好馬倒是也有,但她卻有錢也買不到!
因為馬匹屬於戰略資源,莊顏這種什麼證明都拿不出來的黑戶,人家怎麼可能把她賣給她?
當初在於嘉關那是因為裡頭有人罩著。
現在這地方人生地不熟,誰也不認識莊顏,她自然買不到馬。
最多隻能買到驢車和騾子……
那頂什麼用?
莊顏順便問了問路,這裡到雞鳴城可有段距離,她靠著雙腳走路肯定也不現實,最後隻好買了一輛驢車加一個車夫匆匆上路。
她已經想好了,雞鳴城如果找不到人,她就要去京城了——
她找不到對方,可以想辦法停留在原地讓他主動來尋不是?
不然這樣滿天下的轉,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人?
莊顏給的錢很足,所以這寒冬臘月裡都快要過年了,也有人願意做車夫行遠路。
一路走,莊顏也一路在找機會想買一匹馬——有了馬匹她就可以讓那車夫趕著驢車回去過自己的安穩年了。
然而沒有身份證明,每次打聽馬匹人家就拿懷疑的眼神看著她,一看就不可能賣。
走哪兒都一樣。
莊顏一路走一路問,日夜兼程,眼看著到了雞鳴城也沒能成功買到馬。
驢車也被她直接送給那車夫了,車夫連連道謝,高高興興地調頭往家裡去了。
莊顏也沒有進城,因為她想到之前聞家人說過的,他們住在雞鳴城外的莊子上,並沒有在城裡。
她就站在管道上往路邊茶攤上一打聽,對方就立刻熱情地說道:“姑娘是聞家的什麼人啊?”
莊顏想了想:“親戚。”
那一對公公婆婆就更加熱情了:“聞家的親人啊!姑娘打哪兒來?怎麼這寒冬臘月的一個人上路哪?”
問了一大串,才給莊顏指了路。
她不進城是對的,他們果然就住在這城外三裡一個叫小雲莊的地方。
從這裡到小雲莊隻有一條路,莊顏也不用擔心找錯地方,順著那條路一路走過去。
這次她的運氣不錯,很快就看到了一個熟人:“翠娘嫂子!”
彎腰在菜地裡拔蘿卜的女人渾身一顫,猛地仰起頭來,一個不穩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使勁兒又站起來,身上的土都顧不得拍一拍,踮著腳朝莊顏這邊看過來:“是、是是顏丫頭嗎?!”
看清楚了莊顏的臉之後,她手裡的菜瞬間都落了地,朝著莊顏飛奔而來,眼淚落得又急又快:“顏丫頭、亞哪有啊!你可算回來了!”
她走到莊顏麵前,一把抓住她上下打量著又哭又笑地說道:“你這幾年到哪裡去了?怎麼就不知道給家裡傳個信兒?!”
“昭昭在嗎?二爺爺還好嗎?”
陳翠娘僵了一下,眼淚落得更急:“二爺爺沒了!我家公婆、五嬸她們也都不在了!阿昭、阿昭他這些年滿天下的找你!一年到頭沒幾天在家!你到底到哪裡去了?是被人抓了?還是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