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顏的話說完, 沒有等係統有所反應,她自己就又想到了什麼:“不, 不對, 孫蘭芝隻是受傷,她醒來後還是有可能卷土重來。”她皺起眉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道,“要去龐家看看。這個所謂的捉鬼世家到底什麼情況啊,養出龐相那種禍害, 還讓他帶著一身的專業技術被趕出家門?在外頭闖下了彌天大禍也是抓回去關起來, 居然沒有直接弄死?這個孫蘭芝也是。”
她說這些的意思就是想要問係統——這個玄幻的現代世界裡,法律肯定不適用於這些有玄幻技能的奇人異士, 他們難道就完全靠自覺, 沒有任何規矩條例可依了嗎?
要是這樣的話, 難怪這個世界最後會毀滅。
但係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它對於這個世界全部的認知都是來自任務目標聞昭。
聞昭不知道、人生沒有涉及到的東西,它也不可能知道。
“據說三家是定的有規矩的,要不龐相也不會被趕出家門的, 但龐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清楚。”
莊顏不打算直接離開這個世界了:“我們去龐家看看他們對於孫蘭芝這件事的反應如何。你能帶我過去嗎?”
“可以。”
她們當然不是空著手去的, 而是把昏迷的孫蘭芝也帶到了龐家。
龐家居住在金陵城的秦淮河畔, 一整個桐花巷隻住著龐家一戶人家,可想而知這個家族有多龐大。
從巷子口到巷子裡麵的家家戶戶門口都種著泡桐樹,此時正是泡桐樹開花的季節, 枝頭掛著一枝又一枝粉紫色的花, 空氣中散發出淡淡的甜香。
莊顏把昏迷的孫蘭芝扔在了巷子口處, 然後拍了拍手說道:“有人嗎?”
兩個不大不小的男孩走出來,猶猶豫豫地問道:“你是?”目光不住地看向地上的人。
“這是你們龐家的人吧?”
兩個男孩趕緊點頭:“是,您是救了蘭芝嬸嬸嗎?她這是怎麼了?”
莊顏大大方方地說道:“我打的。”看到兩個男孩露出吃驚的神情,她繼續說道,“把你們家能管事的大人叫出來吧,我有事跟他們說。”
兩個男孩對視一眼之後,其中一個飛快地往後跑走了。
莊顏和另一個男孩留在原地。
那男孩又看了一眼孫蘭芝,她就躺在莊顏腳邊的青石街道上,他忍不住說道:“你為什麼要打傷蘭芝嬸嬸?她已經很可憐了。”
莊顏就很平靜地說道:“因為她乾壞事的時候被我發現了,我想問問你們家,這種情況你們龐家管不管?”
“乾壞事?”男孩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蘭芝嬸嬸自從三伯和七哥還有六姐去世後就人就不太清醒了,總是犯渾,要不就說要去叫七哥和六姐回家吃飯,要不就是要去為他們報仇。醫生說是打擊太大精神有些失常,這種情況隻能依靠時間讓她自己慢慢恢複,吃藥的作用不大。醫生也給開了藥,蘭芝嬸嬸吃著的確沒什麼用,後來大家就將她家搬到了巷子最裡麵,每天都有人看著她,免得她出了什麼事。她是什麼時候出去的?姑娘你是在哪裡看到的她?你說的乾壞事是指?”
莊顏聽他說了不少龐家的事情,而且她直說是她打的人,男孩也沒有大驚小怪,更沒有直接對她喊打喊殺的,她對這個男孩的印象還不錯。
聽他問了一大堆,恰好係統這時候告訴她另一個男孩領著人從巷子裡出來了。
她就耐心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她怎麼出去的,我在離這裡很遠……”她想了一下,根據係統的提醒修改著措辭,“百裡外的一個小平房裡看見她的,我當時察覺到周圍有玄門的人在作法,就在附近找了找,發現她作法控製了一輛大貨車的司機想害死一家三口人。”她強調,“那家人隻是普通人,什麼玄術都不懂。那個大貨車的司機也隻是一個跑運輸養家糊口的普通人,卻被她控製了。”
“我打傷她救下了一家三口,也救下了那個被她控製的貨車司機。”她強調道。
巷子裡走出來兩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人,一個有點中年發福,長相看起來很和氣,而另一個腰背挺直,鷹鉤鼻,眼神如電,看起來格外的不好惹。
之前跑進去報信的那個年輕男孩跟在他們身後半步的地方。
“你們就是龐家能管事的人?”莊顏看向那兩個男人之間問道。
鷹鉤鼻男人一隻手負在背後微微頷首:“你是?”
莊顏擺擺手:“我是誰不重要,我剛剛說的話你們應該也聽到了。孫蘭芝敢違規三大世家定下的規矩對普通人下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麼懲罰?”她盯著那個鷹鉤鼻男人慢慢地說道。
在場的人都是臉色一變。
鷹鉤鼻男人看著莊顏,危險地眯了眯眼:“龐家的人如何,輪不到外人置喙。孫蘭芝驟然失去丈夫孩子劇痛之下生了重病,她的丈夫孩子都是為龐家清理門戶而死的,我們不可能重罰這樣一個可憐人。”
莊顏等了一會兒,她看見的幾個人,還有藏在巷子裡麵隻聽他們說話沒有露麵的其他龐家人,全都沒有說話。
顯然這個鷹鉤鼻說的話就是他們的意思了。
她大致明白龐家為什麼養出了一個間接毀滅世界的龐相,為了一點好奇心就敢去養鬼嬰,也知道孫蘭芝為什麼明明害死了普通人還能三番五次地出現針對聞昭,最終逼得他徹底失去控製成為鬼王了。
莊顏忍不住問道:“難道你們龐家就靠護短成為三大世家之一的嗎?”反正她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會兒就走了,當然可以想說什麼說什麼。
鷹鉤鼻男人又眯了眯眼睛:“我說過了,我們龐家怎麼樣,輪不到外人置喙。”
旁邊那個看著比較和氣的中年胖子忽然出聲說道:“三弟,小孫畢竟做錯事了,你不要這樣強硬,會惹人不滿的。”他朝莊顏笑了笑,“她是我們龐家的人,違規對普通人出手,自然也是由我們龐家來處罰。小姑娘,希望你不要對我們家有所誤解。”
緊接著他就又說道:“來人,把小孫帶回家去,讓老三親自在她的門口下一個禁製,從今以後再也不許小孫踏出院子半步。再讓她逃出去,唯老三是問。”頓了頓他又說,“再去請個醫生,現在不是有那種心理醫生的嗎,給小孫再好好看看,錢從公中出。”
鷹鉤鼻冷哼了一聲,揚了一下手:“回去。”
巷子口的明裡暗裡的人就又全都消失乾淨了,隻剩下莊顏來的時候看見的那兩個年輕男孩。
見長輩們都走光了,之前跟莊顏搭過話的那個男孩忍不住看著她有點急切地解釋道:“姑娘你彆誤會,其實我們家的人都很好的,我們家家規也特彆嚴格!蘭芝嬸嬸從出事那天開始已經三年沒有出過桐花巷了,這還是第一次,我們沒有放任不管讓她出去隨意傷人,真的。”
這個莊顏倒是信的。
見她沒有說話,那男孩又說道:“最近我們家出了點事,所以長輩們心情都很不好,平時他們不是這樣的!”
這個莊顏就不置可否了,不過這個跟她說話的男孩從頭到尾態度都不錯,她也就笑著對他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你們家一定要看好孫蘭芝,在她病好之前不要再讓她出來了,再見。”
男孩眼巴巴地看著她的背影走遠然後消失,另一個男孩拍了他一下:“文哥你乾嘛對一個陌生人這麼好?她打傷了咱們家的人,還想來咱家找茬呢。”
文哥吭哧吭哧地紅了臉,沒說話。
“你不會是看那姑娘長得好看就又什麼都忘了吧?”男孩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
回頭進了巷子裡麵,正往自己家走去的鷹鉤鼻和矮他半個頭的中年胖子都十分惱怒。
“這姑娘不是呂家也不是時家的,居然也敢出手傷我們龐家的人,打傷了人還敢這樣直接找上門來!把我們龐家當成什麼了?!”
鷹鉤鼻冷哼一聲:“外頭的人這些年越來越不把我們龐家放在眼裡了,找到三叔的時候,要不是大哥態度堅決,當時呂家和時家是想對三叔用斬魂刀的,那三叔就要永世不得超生了。斬魂刀一向是對惡鬼用的,他們竟然想對我們龐家人用,這是明目張膽的欺我們龐家無人了!”
“三叔……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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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顏站在街角處,看著那個染著黃毛、一條花臂,嘴裡抽著煙的年輕男孩,嘴角劇烈抽搐:“這真的是聞昭?那個我在車裡麵看見的大眼萌娃?”
要不是聽到他的其他黃毛兄弟們叫他的名字,莊顏一定會堅持認為自己找錯人了。
沒錯,他不是一個人,他旁邊還有好幾個跟他發型差不多年齡也差不多的男孩。
天氣還沒有很熱,但他們全都穿著黑色的無袖T恤,手臂上要不就是紋著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的紋身,要不就是一整條花臂。
還有兩個耳朵上釘滿了銀燦燦的耳釘、還有鼻環。
走路挎著肩膀,動不動還要抖幾下,看動作看表情都不是什麼善茬——呃,聞昭除外,他是幾個黃毛當中最高的,也是外貌最出色的,因此麵無表情地站在人堆裡看著格外顯眼。
天色將晚,他們幾個手裡拿著一根黑漆漆的棍子,在酒吧一條街來回走動。旁邊進進出出的都是來酒吧裡麵放鬆的男男女女,妝容大多數奇奇怪怪,打扮五花八門。
偶爾有門打開時莊顏可以聽到震耳欲聾、極具動感的音樂聲傳來。
聞昭他們幾個黃毛在門口轉幾圈,就會靠著牆壁抖抖腿使勁嚼嚼口香糖,再說幾句什麼。
莊顏離得遠,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但是隻看那幾個人豐富的表情也知道不是在說什麼好話。
聞昭臉上沒有表情,耳朵上鼻子上也乾乾淨淨的沒有多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來,他說句什麼,其他嘴巴動個不停的黃毛就都停下來看看他。
好像還是其中的老大的樣子。
莊顏叫了幾聲係統,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就一邊看著不遠處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聞昭,一邊思索著發生了什麼。
她明明救下來聞昭的父母了不是嗎,卷宗裡說聞家雖然是普通人,但家境還不錯的。莊顏也親眼看見過聞昭的父母,那對夫妻談吐氣質都很好,他們不可能把孩子教育的十八歲來酒吧外麵看場子了吧?
莊顏穿越的時候本來以為自己會出現在聞家家裡麵,或者是駕校又或者是大學校園裡麵呢。
聞昭是在十八歲的時候得知自己是被三大世家選中的鬼嬰轉世的,孫蘭芝還充滿惡意地告訴他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什麼的,當時他暗戀的呂之甜也有了談婚論嫁的對象……
那她穿的就是他十八歲的時候,這個時間他如果沒有跳級應該是剛好在讀高三或者高考已經結束去大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