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秀英白眼:“什麼鬆香?沒鹽沒味兒的!你起開,換我來!”
李譜在旁邊小聲勸道:“有沒有可能,還有另一種選項,那就是我們一半加辣一半鬆香……本來不用爭呢……”
孟述與餘秀英的眼神忽然同時殺到。
李譜瞬間把嘴閉上了。
若忽略烤肉這邊的爭端,整個這片林間空地上的場麵,還是十分熱鬨的,大家圍攏篝火而坐,喝酒的那幾個完全沒受到烤肉這邊的影響,繼續推杯換盞,行著酒令,放聲大笑。
直到北麵有腳步聲傳來,忽然有人說了一聲:“他們來了。”
眾人齊齊轉頭看去,果然看見金不換帶著周滿來了,後麵甚至還多跟了一尊泥菩薩。
周滿之前隔得遠時,尚能聽見他們談笑的聲音,可他們才剛一來,所有人的聲音卻戛然而止,還都轉頭來看著她。
這氣氛,好像不太對?
她看向金不換。
金不換可沒想到這幫人這麼不能裝,暗罵他們不成器,卻是用力咳嗽了兩聲:“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一下,我們來得有點晚了。”
其他人終於反應了過來,立刻起身來寒暄:“不晚不晚。”
餘秀英把穿起來的肉一舉:“周師妹,你來得正好,我烤肉呢,你吃辣嗎?吃多辣?”
散花樓那唐慕白、唐頌白兩兄弟更是直接拿著小酒壇子往她手裡塞:“金盆盛酒竹葉香,十杯五杯不解意!周師妹,這可是我們散花樓珍藏多年的竹葉青,百杯之後方能品出真意,專為你留的!”
連李譜都湊了上來:“周師姐,我新譜了一段鼓曲,你要不要來聽聽?”
……
周滿低頭看看自己手裡塞的小酒壇,再抬頭望望周圍這許多張過於熱絡的臉,還有旁邊金不換一臉不忍直視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的表情。
確認了,真的不對勁。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深思片刻,目光一閃,沒說什麼,隻在眾人熱情的招呼下,尋了個寬敞地方坐下,先把輪酒喝過,一副已經微醺,心情不錯的樣子。
直到這時,眾人才相互望了一眼。
今夜這林間篝火旁聚的人著實不少,劍門學宮中十九個人,除了宋氏兄妹、陸仰塵、妙歡喜與向來不愛熱鬨的杜草堂常濟常師兄,其他人都來了。
甚至包括周光。
大家把周滿請到這兒來,當然不會隻是為了喝酒吃肉聚一聚這麼簡單。
餘秀英心狠,踹了霍追一腳:“你去說。”
霍追咬牙,此時倒也不好跟她計較,便咳嗽一聲,端著酒來到周滿邊上:“周師妹,可喝高興了?”
周滿這會兒其實還清醒著呢。
隻是她實在好奇,他們今晚讓金不換把她誆到這裡,究竟想乾什麼。
於是一手十分自然地搭在劍上,隻似笑非笑道:“還不錯,喝高興了。”
因她先前已經喝了不少,頗有點來者不拒的架勢,即便是這般似笑非笑表情,落入旁人眼中也與醉了無異。
霍追的心頓時放下大半。
他長出了一口氣,擠出一臉笑來:“那就太好了。周師妹,你看我們關係都這麼好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就是參劍堂學劍……”
周滿奇怪:“參劍堂學劍?這有什麼好商量的?”
霍追有片刻的沉默:“我們當然知道周師妹一心練劍,心無旁騖。可,咳,那什麼,有沒有可能,以後比劍的時候,下手稍微……輕一點?”
周滿沒明白:“什麼意思?”
後方的李譜於是弱弱舉起手:“意思就是,能不能給我們放一點水,讓我們輸得好看一點?”
周滿:“……”
這一瞬間,她的表情變得十分精彩。
餘秀英以為她是真醉了聽不懂,還想把話說得更直白一點。
然而,下一刻就聽見周滿複雜的聲音:“就這?”
“……”
全場忽然陷入詭異的安靜,林間一時隻聽得見鬆枝燃燒的嗶啵聲。
周滿不敢相信:“你們十幾個人,擺這麼大陣仗,竟然隻為了請我放個水?”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你沒醉!”
周滿當然沒醉,一時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隨手便把剛剛握著的劍扔到地上:“我還以為怎麼了……”
眾人定睛向地上看去,但見那鐵劍劍鍔已離了劍鞘,露出一寸劍刃來,正映著篝火,閃出一縷幽暗的冷光。
一時間,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來。
眾人簡直懷疑自己看錯了:此劍劍刃提前推出一寸,分明是準備一有情況就出鞘。在他們使儘渾身解數勸酒、絞儘腦汁哄她高興的時候,周滿竟然在思考怎麼宰了他們?!
大約是見眾人表情不對,周滿低頭才發現剛才忘了將鐵劍完全入鞘,於是一腳踢過去,將劍踢回劍鞘,輕輕咳嗽一聲,十分靦腆地一笑:“想必是青霜堂的劍鑄得不好,偷工減料的,這怎麼就忽然出來了呢?不好意思,誤會,誤會。”
眾人:“……”
你管這叫“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