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長生戒(2 / 2)

劍閣聞鈴 時鏡 8713 字 9個月前

李譜道:“若是金郎君,那丹藥要麼自己用了,要麼轉手賣去黑市,豈能就這樣踩進泥裡浪費?”

周光小聲:“給我我也自己留著用啊。”

妙歡喜也不知究竟信哪邊,反正懶洋洋笑出聲:“為查其子之死搜魂他人,不惜血口構陷,不愧是世家長老!”

陳仲平聽見這些話,麵色更加難看。

周滿目光微閃,卻是看了唇畔含著冷笑似乎毫無破綻的金不換一眼,才道:“人人都知令公子陳寺乃是在夾金穀一役與一神秘女修爭搶碧玉髓結下仇怨,後其不幸殞身,也是在追查那女修蹤跡之時,且致命乃是箭傷。金郎君既非女修,也不會弓箭,長老即便要構陷,也未免太過勉強吧?”

陳仲平握緊那獸骨長杖:“這意思,是絕不答應搜魂了?”

王恕聽他還提“搜魂”二字,兩道隱約著病氣的眉已是大皺:“搜魂禁術傷天害理,你本無確切證據,一旦傷及無辜根本無法挽回。天下豈有這般行事的道理?”

陳仲平竟狠聲道:“道理?我兒慘死何曾有過道理可講!他無不無辜,我搜過便知!”

話音落時,耐心早已用儘!

先前籠在袖中的右手猛地伸出,隻在左手所持的獸骨長杖上一拉,便已將那盤在杖身上的蛇骨鞭握在手中,淩空朝著前方一抽,赫然是同時襲向周滿、王恕、金不換三人!

他無比輕蔑:“卑賤,殘廢,再加一個經脈不通的病秧子,也配與我講道理嗎!”

常濟大叫一聲:“小心!”

他一拍腰間,便取那墨竹老筆,迅速劃開一條墨氣,向陳仲平蛇骨鞭攔去!

然而陳仲平半步化神的修為,豈是他區區一個金丹期所能抵擋?

那蛇骨鞭一經揮出,竟是迎風就漲,頃刻間化作一條水桶粗的白骨巨蟒,張口便將那一道墨氣吞入,身形隻滯澀了片刻,便又向三人卷來!

王恕站的位置稍前,這蛇骨鞭幾乎是迎麵打向他!

金不換一看,心中怒火已盛,直接旋身一步踏出,將王恕擋在身後,“哢”一聲響,已將自己那白玉蓮盤喚出!

周滿更是看也不看直接伸手把他往後一拉:“菩薩躲開!”

王恕忽然怔住。

那猙獰的白骨巨蟒咆哮而來,兩隻空蕩的眼洞裡甚至亮起了兩點血紅的幽光,而他的兩位同伴都齊齊將他護在身後。金不換那蓮盤已催動到了極限,白光熾亮,朝著白骨巨蟒斬去;周滿站得靠後,一雙眼緊緊盯著前方,左手籠在袖中,指間卻是一時泛起白光,一時流過青光,似乎心內正經曆一場天人交戰……

在這分明短暫的刹那,時光竟好似被拉長了,放慢了。

王恕有些恍惚地抬眸向那白骨巨蟒看去。

分明是一死物,可其身軀再次暴漲,那眼洞裡亮起的那兩點赤紅的幽光,好似俯視著世間的螻蟻——

何等居高臨下、從不把彆人當人的蔑視!

參劍堂前,一片驚呼,所有人的視線都已被這蛇骨鞭所化的巨蟒填滿。沒有人看見被周滿金不換二人擋在身後的王恕,那白骨巨蟒瞳中赤紅的幽光,映入其眼底,也燃成了一束烈焰!

近乎滅頂的氣息撲麵而來,周滿一咬牙,已做出了決定:這一步踏出,將再無退路,從今往後,隻有狂風驟雨。殺陳寺的事會暴露,韋玄也會知道她另藏《羿神訣》這門功法作為底牌。

可若不動——

金不換必然出事。陳仲平猝起發難,這短暫片刻,學宮諸位夫子便是察覺,怕也未必來得及!

心中一狠,左手五指一張,青光湧現,她便要將苦慈竹弓喚出。

然而就在這一刻,竟有一隻手從她後方伸來,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輕輕拉到了旁邊。

一道清臒的身影從她身畔經過,站到了金不換身邊,抬起手來!

飛旋的蓮盤斬到那白骨巨蟒身上,隻引得巨蟒一身嘶叫,便被寸寸震碎。而後蟒口一張,露出尖利凶邪的骨牙,幾乎眨眼便到了金不換麵前!

持鞭的陳仲平頓時一聲猙獰大笑。

可萬萬沒想到,就在蟒口要將金不換咬住的刹那,風中好似忽然響起一聲源自亙古的低吟——

一股恐怖的氣息,自天地間降臨!

幾根枯瘦的長指,扣著一枚蒼青的玉戒,在電光石火之間,推向那條幾乎占據了所有人視線的白骨巨蟒!

一枚金色的印符從戒麵浮出,立時打在巨蟒頭頂,宛若炸開的風暴!

陳仲平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便聽一陣牙酸的碎裂之聲!那印符暴漲至三丈方圓,已轟碎整條巨蟒,以摧枯拉朽之勢來到他頭頂!

每一圈符文都旋著令人心悸的力量!

以他半步化神的境界,竟無半點抵抗之力,隻來得及向上伸出手掌,拚起自己畢生修為與其一對!

然而那一圈金色符篆,壓向他便如壓碎一張廢紙!

轟然一聲巨響!

以參劍堂為中心,方圓三十丈地麵儘數塌陷!一股沛然難當的力量朝著四麵席卷,所有人都被迎麵撞上,周滿與金不換猝不及防,在其衝擊之下連退三步!

再抬眼看時,哪裡還有什麼威風八麵的陳長老?重壓之下,陳仲平一口鮮血直接噴出,周身骨節哢哢作響,已被壓得跪倒在地,幾乎成了個血人!

所有人隻覺耳旁“嗡”地一聲,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更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麼。

宋蘭真瞳孔劇縮。

宋元夜驚駭之下沒忍住叫了一聲:“陳長老!”

學宮岑夫子、劍夫子等人才方趕到,見此一幕更是大吃一驚。

金不換與周滿距離最近,這一時竟也沒反應過來,腦袋裡空白了那麼片刻。

隻有那尊在學宮裡從未有過什麼存在感的泥菩薩,立在原地,扣著那一枚蒼青的玉戒。指縫不知何時已然崩裂,連眼角都流出血來。但偏偏搖晃著站穩了——

抬起同樣流血的手,擦去頰邊的血!

然後,一字一句問:“卑賤,殘廢,再加一個經脈不通的病秧子……現在,可配與你們講一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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