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真言假謊 我這裡沒事,不用來了。……(1 / 2)

劍閣聞鈴 時鏡 11771 字 9個月前

宋蘭真忽然感到心神不寧。

金燈閣內, 燭火通明,桌上擺著明月峽的輿圖,陸仰塵與王命正談著劍台春試的事。

陸仰塵想來有幾分感歎:“傳聞當年謝疊山也是杜草堂門下, 盜走了鎮門之寶‘神來筆’,而後棄詩從畫,方封了‘畫聖’, 列入‘四絕’。這白帝城畫境乃是其得意之作。大公子與二公子既自少時便拜名師學丹青之術, 若能從劍台春試拿到進畫境的名額, 想必取回那天下第一的冷豔鋸,當是易如反掌之事。”

王命笑容淡了幾分, 隻道:“丹青之道是兄長擅長, 我隻不過是沾了兄長的光, 跟著學學, 隨意畫上兩筆罷了, 怎敢與兄長相提並論?陸兄說笑了。”

顯然, 提及王誥,使他心底生出了微妙的不快。

兩人言語間門頗有點試探和遮掩的機鋒, 然而此時宋蘭真聽在耳中, 竟隻隱隱覺得煩躁。

她再次抬眸,看向院中,明月移、花影動,已經是戌時一刻。

腰間門掛著傳訊符的金燈閣執事就站在台階旁。

她移了兩步, 皺起眉頭, 隻問:“明月峽那邊還未有新消息傳來嗎?”

那執事搖頭:“暫時未有。”

宋蘭真眉頭皺得更緊:“上一次傳訊是什麼時候?”

這時原本在談話的陸仰塵、王命都不由停下,轉頭向她看來。

那執事聽得她話中多了一股淩厲之意,不由緊張了幾分,忙掐指一算, 道:“兩刻半前。”

宋蘭真聞言,心頭陡地一凜。

眾人均覺她麵色似乎一下就凝重了。

陸仰塵道:“明月峽本就是靈氣暴i亂之地,並非任何地方都可使用符籙傳訊,消息即便慢了,該也不打緊吧?”

三大世家精銳齊出,甚至有幾位長老、總管壓陣,難道還能出事?

他嘴上不說,心中卻是這般想。

然而宋蘭真慢慢閉上眼,卻是搖頭:“不,不對……你陸王二氏沒有消息傳來也就罷了,我宋氏卻是精研陣法,傳訊符從來特質,即便在明月峽這樣的地方也不該受影響。何況陳規行事小心謹慎,必隨時將前方消息知會於我……”

先前就已隱隱潛伏的不安,這時已如陰影一般不斷擴大。

宋蘭真忽然想到什麼,驟然睜開雙眼:“可知那金不換與周滿現在何處?”

那金燈閣執事下意識道:“金不換下午出城,周滿上午進了一趟百寶樓,傍晚時分也出了城,至今未回。”

王命麵色微變:“值此多事之秋,隻小劍故城與劍門學宮之內不得動乾戈,他們怎會輕易冒險出城?”

宋蘭真神情冰冷,咬牙道:“立刻使人傳訊杜草堂,便稱我宋氏有愧於泥盤街之禍,想與金不換和解,問三彆先生可否即刻撥冗相見!”

那執事一怔,立刻轉頭去辦。

這時便連陸仰塵也感覺出不對來了,眼皮微跳。

不多時,那執事回來,卻是麵容發白,聲音發抖:“回,回稟小姐,杜草堂那邊回訊,說三彆先生閉關,若有心和解可改日再談。”

陸仰塵頓時拍案而起:“絕不可能!宋氏有心示弱和解,杜草堂若無彆的打算,就算三彆先生的確閉關,門下態度也絕不該如此冷淡!”

王命輕聲道:“出事了……”

他轉眸望向宋蘭真,第一時間門竟不是擔心廖亭山與王氏眾人的安危,而是關切她的反應。

宋蘭真既已想到試探杜草堂口風,又豈能對結果沒有半分預料?隻是畢竟還抱有一線希望,不願事情壞到如此地步。然而執事的回稟,無疑如一記重錘,破滅了所有的希望,甚至使她感到了一陣眩暈。

有那麼一刻,她想停下來思考,自己是怎樣一步步落入敵人圈套。

然而世家自有殘酷的生存之道。

數年以來的內部傾軋所教會她的,不是遇事立刻反省,而是在最快的時間門內糾正錯誤、挽回損失!

隱約有一口血氣壓在喉間門,宋蘭真咬牙,斷然道:“即刻調集蜀中所有剩餘人手,開三元傳送大陣,強降明月峽!”

三元傳送大陣?

王命、陸仰塵二人皆是一驚。

那執事更是為宋氏效命多年,甚至此陣厲害,但覺背後一股寒氣冒出,不免害怕:“小、小姐,明月峽靈氣暴i亂,若、若開此陣……”

宋蘭真竟厲聲打斷:“若出意外,自有我一力承擔!誰人若有異議,立斬不赦!”

*

一場殺戮,正在明月峽江灣處展開,帶血的江水從上遊峽口徐徐流到仙人橋這段平緩之處,雪白的月亮映入水麵,竟也被染作妖異的淡紅。

江心江灘,一時更靜得令人害怕。

周滿與陳規隔江對峙,元策掌心、肩頭傷口雖痛,可也咬牙強忍,未發出半點聲音。

這手弓箭既亮,周滿的身份簡直已呼之欲出!

隻是這答案雖在情理之中,卻未免太在人意料之外——

誰能想到,曾為參劍堂劍首的年輕女修,竟然不是劍法?且將時間門往前推去,那陳寺殞命義莊之時,她才進劍門學宮半個月,僅有先天境界的修為啊!

而眼下,她乃金丹中期……

低頭看得手中那支沾了自己鮮血的金箭一眼,短短時間門內,陳規已將事情理清:“有如此驚人的弓法,難怪有膽來追殺我。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想來,陳寺那蠢材,便是死在此箭之下吧?”

周滿左手持弓,盯著他,並不作答。

陳規於是擲箭在地,輕歎一聲:“我陳規也算天縱奇才,不想今夜也‘一葉障目’,未識得對手真容,竟要落得與那蠢材一般下場……”

這話聽著好似已認了輸,感傷於自己敗局。

然而周滿的目光隻落在他籠著右手的袖袍,竟道:“曾經屠戮陳氏百餘口的劊子手,難道就隻眼下這點本事嗎?”

元策在旁不由一怔。

陳規聞言卻是麵色驟變,眼見周滿目光所向便知她已看破自己計謀,眼底陡現凶光,獰聲道:“你既知道,還敢來尋死!”

話音未落,人便化作一線殘影!

天地間門突然陰風怒號,四麵皆響起慘呼慟哭之聲,宛若陷入修羅地獄。

周滿隻覺眼前一暗,再看時那陳規已近在三尺之外!

他先前籠在袖中的右手露出,指骨森白,所握竟是一柄形製極怪的彎刀。刀刃曲折,顯得猙獰;刀身極闊,卻凹凸不平,赫然有無數扭曲的臉孔虛影出現在刀麵之上,一張疊著一張,一張擠著一張……

那天地間門叫人聞之震悚的慘呼慟哭,正是由它們張嘴發出!

隻見得刀身正中一張蒼老的臉孔一亮,變作赤紅,陳規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張同樣蒼老的臉,重疊在他原本不錯的五官之上,看上去詭異至極。

可與此同時,他身上氣勢卻瞬間門高漲!

比先前深厚上四成的靈力在他揮刀之時,化作一道赤紅刃光,直向周滿喉間門切來!

饒是周滿早有猜測準備,見了他這柄邪氣森然的刀,也不免心驚。

在刃光將到那一刻,她隻揮弓一擋!

弓長刀短,竹弓弓梢準確地點在陳規刀尖之上,將其刀鋒擊退的同時,也借得反推之力再退。

人似渡江鷗鳥,臂展如翼,貼著江麵倒飛!

但陳規刀鋒雖退,先才揮出的那一道刃光卻未受到任何影響,依舊向周滿急掠而來。

她眉頭一蹙,抹箭在弦,又一箭射出!

伴隨著尖利啼鳴,威勢煌煌的火羽金箭與陳規那道血紅的刃光一撞,便是“轟隆”一聲巨響!

箭勢與刃光雖相互抵消,可以二者相撞處為中心,江麵上卻是水花如瀑炸起,洶湧的波流一浪連著一浪向外推擠,竟將原在江心那一艘烏篷船推至岸邊。

淋漓的水霧,遮擋了視線。

當水霧落下時,周滿也有驚無險地落在了對麵江灘,而江心之上,隻餘陳規持刀獨立,麵上疊著另一張痛苦猙獰的臉,唇畔掛著冷笑。

元策人在船上,卻是看得清楚,一時隻感毛骨悚然:“臉,那張臉!是陳家前任家主!”

陳規睨他一眼,聲線陰冷:“你倒有眼力,竟然認得……”

他麵上這張臉,的確屬於陳家前任家主!

周滿方才雖擋得他一刀,可那道刃光中滿是戾怨之氣,不免使她氣血激蕩,麵色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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