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微微露出魚肚白,天牢外,一輛馬車,駕車的馬夫靜靜候在馬車前。
一位麵目清秀的中年男子徘徊在馬車旁,山羊胡須,一身青衣長衫,外麵罩了件藍色馬甲,頗有幾分儒雅之氣,深邃雙目不時看向天牢大門。
一直到晨曦綻放,天際露出了第一道燦爛金霞,天牢內才出現了動靜,鐵鏈當啷拖地的聲音。
馬夫和中年男子霍然回頭看去。
稍候,天牢大門咣啷打開,一體軀高大卻瘦的皮包骨的衣衫襤褸青年被一群人推出了天牢,手上戴著鐐銬,腳上拖著腳鐐,赤足而行。儘管顯得很狼狽,但雙目炯炯有神,腰背筆挺,寧折不彎的樣子。
此人正是已故燕國大司馬寧王商建伯的幼子商朝宗!
天牢外等候的馬夫和中年男子快步迎來,卻被守衛攔住了,隻能乾著急眼巴巴看著。
商朝宗被監押喝停,有人上前打開了他手腳上的鐐銬,隨後有人捧了文書和印泥上前。
待商朝宗在文書上摁下指印畫押後,牢頭方拱手笑道:“恭喜王爺終於得了自由。”
商朝宗斜睨了他一眼,一聲未吭,赤著雙足不疾不徐地前行。
待他一出警戒範圍,中年男子和馬夫一起上前行禮,都有些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商朝宗朝馬夫點了點頭,又對中年男子微笑道:“有勞藍先生親自來接。”
中年男子名叫藍若亭,說起來還是商朝宗的親戚,是商朝宗母親的表弟,因天資聰慧,被商頌手下的謀士師爺看中,收為了學生,帶在身邊傳授韜略。五年前,其師和商頌等人一起遇難,他基本上頂替了其師在王府的位置。
藍若亭到嘴的話說不出來,目光盯在了商朝宗的手腕和腳腕上,那兩個部位的肉已經磨爛化膿了,這是長期戴鐐銬的結果,身上散發著陣陣惡臭,再加上其形銷骨立的樣子,可見這些年不知遭了多少罪。
這哪是一個王爺該有的待遇!他嘴唇哆嗦了一下,偏頭一聲,“快扶王爺上車。”馬夫趕緊過來,與其左右攙扶。
“倒不了,能走!”商朝宗左右推手一下,不讓扶,自己走到馬車旁爬了上去。
藍若亭隨後跟著鑽入。
馬車一走,天牢內立刻有一隻信鴿振翅飛向了空中。
馬車不疾不徐小跑在京城街道上,車內陪坐的藍若亭檢查了一下商朝宗的傷勢後,收手道:“待找個安靜的地方再給王爺沐浴療傷。”
“無妨,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不在乎這點時間。”商朝宗嘴上說著話,伸手撥開簾子看了眼外麵,發現不是回王府的路。
藍若亭解釋道:“陛下有旨,王爺不得在京城逗留,立刻發往蒼廬縣封地。”
“知道,牢內已經聽了旨意。”放下窗簾,商朝宗回頭問道:“父王的死因查出來了嗎?”
藍若亭搖頭道:“這事很蹊蹺,至今沒有任何線索,宮裡那位我們隻是懷疑,但沒有任何證據。”
商朝宗沉默了一陣,又問:“清兒怎麼樣?父王生前再三交代過我們幾兄弟,一定要保護好清兒。”
清兒名商淑清,是他妹妹,也是商建伯唯一的女兒。商朝宗本來還有兩個哥哥,大哥戰死沙場,二哥幾年前與父母一起遇難,如今他們家也就剩了他們兄妹倆。而他在三年前因發現有人調戲良家女子,上前阻止,一時不慎將人給打死了,結果把事情鬨大了,各種指鹿為馬的攻訐如潮湧來,鋃鐺入獄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設計陷害了,繼承的親王爵位被剝奪了世襲的權利,一應職位被解除,親王爵位也降成了郡王,在天牢內一直關到現在,不許人探監。
藍若亭寬慰道:“王爺放心,郡主藏身在安全的地方,回頭就能見到。”
商朝宗微微頷首,似乎鬆了口氣的樣子,旋即又見皺眉道:“有一事我頗為不解,在天牢內,不斷有人逼問我,要我招供出父王手上十萬‘鴉將’的下落,令我莫名其妙,先生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藍若亭歎了聲,“這事是我做的手腳,連累王爺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