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盆前的商幼蘭將畫軸翻轉後掛在了放盆的架子上,畫卷後麵的白背麵對,繼而取了毛巾在水中沾濕,之後濕抹畫卷白背,稍微塗抹一層水跡便可。
水濕之處,立刻有淡青色字跡顯現出來。
全幅字跡顯現後,雙手抓著毛巾的商幼蘭湊近了細看,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使了。
看完白背上的字跡內容後,商幼蘭哽咽淚流,手中毛巾捂住了口鼻,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
信是兒子海無極送來的。
母親壽辰,做兒子的思念母親,思念卻不敢來見,也不敢正常書信來往,更不敢長期頻繁聯係,隻能是每年壽辰時一封信混在賀禮中送來,向母親問安,也是在向母親報平安。
這邊也無法回信問自己想問的問題,因為海無極不敢提供給母親任何聯係方式,隻有他給信來,單向聯係。
王侯霸業固然風光,可風光過後的種種難言之隱和不堪卻是普通人所無法體會的。
連看封問安的信,都要如此,商幼蘭心中的悲涼是難以言喻的。
她這輩子經曆了太多,原是燕國公主,後和親到趙國,跟著趙皇浮浮沉沉曆經艱辛,經曆了許多的艱險,後成了皇後,成了皇太後,數不儘的榮辱陪伴一生。
老都老了,無所求了,以為能就此終老了,誰知兒孫卻是死的死、亡的亡、逃的逃,真正是家破人亡。
如今,她隻盼活著的兒孫們都能好好活著,彆無他求。
白背上的字跡漸漸淡去,是有時效性的,為了保密,隻能短暫看到一段時間,之後再抹水亦無再顯現的可能。如此小心,也是海無極那邊怕母親沒有處理善後的能力,怕被發現。
字跡全麵淡去後,商幼蘭抹去淚,又取乾毛巾小心擦拭白背上的水跡。
放好了毛巾,又小心將畫卷卷好,再次放回了賀禮堆中。
拍拍胸口看了看四周,又走到梳妝台前,怕哭花了妝讓人看出什麼。
眼睛不太好了,躬著身,臉貼近了鏡子,一點點補妝,平常都是有人伺候的。
整理妥當了,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這才開門出去了。
今天是她大壽,久不露麵不好,夜間看信又怕亮起的燈光惹人懷疑。
待她一走,躲在牆角櫃子裡的人亦轉身打開了活板,推開了牆上的暗門而去……
城中的一家當鋪內,一夥計來到密室,麵見掌櫃的,稟報道:“確認了,商幼蘭今年又收到了密信。”
伏案寫寫畫畫的掌櫃問:“獻畫的人盯住了嗎?”
夥計回道:“盯住了,今年送畫的卻另有其人,乃長田郡的程郡守,根據暗查,程郡守似乎也不知道自己送出的畫有問題。”
掌櫃的:“還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看來這邊還有不少的趙國餘孽。他不可能無緣無故送那幅畫,何人所獻,或者何人提醒,若兩者皆無,那就要看是何人接觸過那幅畫。”
夥計道:“一拿到賀禮中的書畫名錄,就立刻盯上了,發現那郡守府中的教習有可疑,據探,是他提醒的送畫。現在,要不要將人抓捕審訊?”
掌櫃的驟然停筆,抬頭道:“不要妄動!之所以不抓商幼蘭,是因為知道抓了她也沒用。海無極那邊必有防範順藤摸瓜的措施,一旦冒然抓人,立刻會打草驚蛇,此後再想找到就難了。”
夥計道:“可那教習像個沒事人一樣,未發現任何傳遞消息的跡象。”
掌櫃的:“盯住他,他跟誰的眼神不對,哪怕放的屁是什麼味道也要給我記錄在案,以供梳理。”
“所有和可疑人員接觸的人,不管範圍有多廣,都要暗中緊盯,絕不可輕易打草驚蛇。”
“一年不行就盯兩年,兩年不行就盯十年,總之最後必須把目標給揪出來。”
“隻要海無極還有耳目在外麵,還想獲取外麵的消息,那就很好,那就是藏不住的尾巴。”
“現在上麵已經在從趙國的原有諜報網進行梳理,各方麵明的、暗的,加上我們,合力之下,形成的全方位追查,一定能揪出線索。”
“而我們眼前已經是重大線索,不管去年還是今年誰送的畫,統統長期不懈的給我盯住,暴露出一條線就全麵盯一條,總有一條線遲早還要有所聯係,隻要長盯不懈,就一定能發現他的上線,一路盯下去就一定能揪出目標!”
“上麵的意思你應該清楚,物力、財力、人力要多少給多少,全部滿足!”
……
“蕭天振?海如月以前的那個患病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