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那麼一陣,也許是見邵平波遲遲不出來,陶略突然帶著人硬闖了進來,外麵傳來太叔歡兒怒斥阻攔的動靜,但並未攔住陶略的闖入。
見到邵平波還靜坐在桌案後麵,並未跑,陶略鬆了口氣。
邵平波平靜道:“陶總管來了。”
陶略沒有行禮,冷冷道:“邵大人,陛下有旨,請您跟老奴一起回京。”
邵平波:“傳個消息便可,何事竟有勞大總管大老遠親自跑一趟?”
陶略:“何事?前線將士浴血征戰,陛下甚至禦駕親征,可後方卻有人在作亂,是誰在幕後策劃的,想必邵大人比老奴心裡更清楚。”
此話一出,太叔歡兒大驚,怒道:“陶總管,休要信口雌黃!”
邵三省亦大吃一驚,那事大公子布置極為謹慎,根本不與作亂的人直接聯係,陶略是怎麼知道的?
陶略對太叔歡兒拱手,“所以陛下讓老奴親自來請邵大人回京,把事給弄清楚。”
邵三省瞥向邵平波的目光忽硬住,瞪大了雙眼,隻見邵平波鼻孔內有一道血跡流出,轉瞬便滴滴答答往身上滴。
“大公子!”邵三省一聲驚呼,搶步過去,跑到案後扶住了他,“大公子,你怎麼了?”
眾人目光看去,太叔歡兒頓時嚇壞了,“來人,快來人。”自己也跑了過去。
邵平波神色平靜,盯著陶略道:“沒人有資格審判我!”麵帶著微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快!”大驚失色的陶略連連揮手,示意隨行修士搶救。
數名修士搶上前去,緊急出手。
答案簡單,邵平波服毒了,搶救的時間晚了,等到發現,已經晚了,沒能救過來。
人走的很安靜,沒有承受任何痛苦,就這樣去了。
太叔歡兒幾度醒來,幾度哭暈,最終愣愣怔怔守在屍體旁,嘴裡一直喃喃自語著一句話,“父皇,你說你最疼歡兒的。父皇,你說你最疼歡兒的……”
陶略則懵了,邵平波死了,竟然死在了他眼皮子底下,而公主又傻了一般,他親自前來還能把事情給搞成這樣,不知回去如何向太叔雄交代。
他不明白,邵平波何至於如此決絕,是,沒錯,黑水台是接到線報,也根據線索查證了邵平波背叛晉國做內奸在晉國內部大肆破壞的事情。可這還沒審訊呢,連個自救的機會都不要,一見麵就自儘,算怎麼回事?
螻蟻尚且貪生,何至於這麼一個大活人?
邵三省亦不堪重擊,暈倒了,醒來後悲痛不已。
他也不明白,大公子一世不屈,曆經多少艱辛亦百折不撓,為何會如此輕易自儘?
直到後來,直到後來知道牛有道還活著後,邵三省才明白過來,這才是大公子自儘的原因,大公子自儘前已經判斷出了牛有道還活著。
大公子知道了真正扳倒九聖的人就是牛有道,牛有道一直隱藏在幕後操控一切,賈無群隻是個幌子,而大公子自己卻在為生死仇敵效命,如此真相讓大公子骨子裡這麼高傲的人情何以堪?
牛有道讓大公子禍亂晉國內部在先,之後再把大公子給賣了,而陶略的親自來到,顯然是有備而來,最終把大公子逼上了絕路。
就如同大公子臨終前說的“沒人有資格審判我”,大公子骨子裡如此高傲的人,哪會再任由牛有道這般羞辱。
大公子向來強調,牛有道不會放過他,結果自然是寧願自儘,也不願受儘羞辱後再慘死。
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大公子沒有了再翻盤的可能,已無路可逃!
無儘悲傷的邵三省寧願邵平波蠢笨一點,不要那麼聰明,不要那麼明白在先,也就不會自儘,也許還有一條活路。
就因為太聰明了,硬是讓自己走上絕路,自儘時連救治的機會都不給人……
邵平波的死訊傳到晉國京城,太叔歡兒癡傻的消息傳到皇宮,太叔雄緊繃著麵頰沉默著。
他沒打算那麼快殺邵平波,至少現在還沒打算殺,邵登雲是燕國大將,邵平波和邵柳兒在他手上的話,也許還可以當做談判的籌碼。
事已至此,太叔雄最終還是下令抓捕邵平波的那些學生,哪怕現在沒證據證明那些學生和作亂事件有牽連,也不可能放任,必需要先控製起來杜絕後患。
天牢內,昏暗陰冷的囚籠中,淩亂的稻草鋪墊,邵柳兒、昊真還有兩個少年和一個小孩,或躺或默默靜坐。
這一家子甚至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坐在稻草上守在籠欄旁的邵柳兒怔怔看著對麵牆壁上的昏暗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