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飽沾筆墨提筆的邵平波臉色大變,手指一鬆,啪嗒一聲,砸出的一團墨汁在白紙上觸目驚心。
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瞬間臉色蒼白的邵平波緩緩站了起來,慢慢繞出了桌案,逼近邵三省,兩眼似要冒出火來,沉聲道:“他們怎會知道此事?”
阮氏母子身邊幾乎已經被他給架空了,彆說沒有修士往來,就連身邊的心腹下人也基本上都被他暗中控製了。更何況這事做的極為隱秘,連大禪山也毫不知情。
可以這樣說,阮氏母子的一舉一動基本上逃不過他的眼睛,暗中說過他什麼、罵過他什麼,他也基本上知曉。
隱而不發,不動母子三人是因為忌憚父親邵登雲,把事情做太絕了名聲上也不好聽,對他將來接收北州不利,不管有什麼不痛快,都要等到他順利接掌北州大權以後再說,他現在也需要父親的威信鎮住那些驕兵悍將。
隻要事態在他的控製之中,一些事情他暫時也沒必要計較。
邵三省搖頭,他也搞不清對方是怎麼知道的,悲聲道:“大公子,走吧!怕就怕自己人背後捅刀子,阮氏那邊在玩大義滅親,讓大禪山怎麼辦?皇烈是對冰雪閣那邊做了保證的,此事一出,大禪山必不會放過大公子!趁那邊還沒反應過來,趕緊脫身。隻有躲過今日,方有機會謀來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公子,快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一句‘皇烈對冰雪閣做過保證’,邵平波腦中迅速閃過牛有道把皇烈請去冰雪閣的事。
前後因果現在這麼對比一聯想,若再反應不過來,那就不是他邵平波了,他嘴唇竟帶了幾分哆嗦,“阮氏母子在我控製之下,真要謀此事,我不可能事先連一點端倪都不知道。冰雪閣謠言剛出,這邊立馬跟進動手,不給我喘息翻轉之機,絕非巧合,而是有人在背後蓄謀害我!”
邵三省一驚:“誰?”
“牛有道!我中了那奸賊圈套…”說及此,邵平波突然一把捂住心窩,臉色瞬間變得通紅。
發現他狀態不對,邵三省驚呼,“大公子!”
“噗!”邵平波緊繃的腮幫子突然一鬆,竟氣血攻心噗出一口血來,兩眼翻白,人直直向後倒去。
幸好邵三省提前發現不對,一把扶住了他,沒讓他砸到後麵桌案上,將其扶到了一旁椅子上坐下,連連撫順他胸口幫他平複氣息,“大公子,你怎麼了?”
臉漲的通紅的邵平波一口血吐出後,臉色又變得煞白,瞬間全無血色,白的嚇人。
好不容易緩了過來,邵平波笑了,靠在椅背一臉慘笑,嗬嗬道:“為了對付我,竟鬨出這麼大動靜,演的還真像,鬨了半天你才是那個躲在暗處挖坑的人,竟挖了個這麼大的坑讓我往裡跳,真有耐心,牛有道,算你狠,這次我心服口服!”
邵三省道:“不管是不是牛有道,大公子,事已至此,走為上策,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喘著粗氣的邵平波一把揮開他,口角掛著血滴搖頭,“走?去哪?我嘔心瀝血才有北州今天的局麵,讓我拱手送人嗎?今天一走,就坐實了我的罪名,我將再無翻身的可能,大禪山必然要將我追殺到底,不會放過我!誰敢收留得罪過冰雪閣的人?走不了,也不能走…我還沒有輸!”
邵三省急了,“大公子,不要意氣用事,大禪山為了自己,是不會在乎你死活的,刺史大人也保不了你!先暫時脫身,消息已經放出去了,等到冰雪閣那邊查明蕭天振是否服用赤陽朱果,說不定是個轉機。”
“擺明了是圈套,牛有道怎麼可能讓蕭天振服用赤陽朱果?”邵平波雙手撐著扶手用力站了起來,用力穩住身形,麵露猙獰之色,指著他,“讓刺史府那邊的人動手,立刻把那兩個圖謀不軌的家夥解決掉!”
邵三省一驚,當然知道所指二人是誰,這是要殺親兄弟嗎?忙提醒道:“大公子三思,殺手足兄弟的名聲一旦傳出去了對大公子不利!”
邵平波緩步上前,扶了桌角,冷笑道:“他們不死,北州就要落入他們的手上,他們想大義滅親?打的不就是這個如意算盤嗎?北州真要落入了他們的手中,他們根本沒能力掌控,遲早要易主,我邵家要死無葬身之地,無論韓國還是燕國都不會放過我邵家,甚至大禪山也會想辦法把邵家給換掉。快去,立刻,這是我最後一絲勝算,晚了就來不及了,快!”
聽他這麼一說,邵三省當即轉身而去照辦。
然剛走到書房門口,又聽邵平波冷冷一聲,“既然要做,不如做乾淨點,以免後患,省得以後再找理由…還有那個賤人,一起做掉,快!”最後一個字是吼出來的。
不但要殺手足兄弟,還要殺繼母!邵三省聽的心裡一哆嗦,不過還是應下了,快速離去。
似乎耗儘了力氣的邵平波踉蹌後退,跌坐回了椅子上,“咳咳”捂住嘴一陣咳嗽不止,手鬆開,掌心殷紅血跡刺眼,不禁再次慘笑,“牛有道,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