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無花上前見禮後,試探道:“已為先生準備好酒菜,敝派掌門欲親自作陪。”
男子道:“不用了,我不喜歡人多應酬。”
好吧!黎無花隻好稱是,正欲引領對方去用餐,屋裡收拾的人抱了男子換下的衣服出來。
“我的衣服?”男子瞥見,問了聲。
黎無花忙道:“下人會幫先生洗好。”
男子抬頭,看向屋簷下的燈籠,“借燈火一用。”
黎無花不解,不過還是親自閃身而起,摘下了燈籠。
男子從下人手裡拿了自己的衣服走下台階,黎無花麵帶疑惑神色提著燈籠跟隨。
就在院子裡,男子將手上衣服扔在了地上,又伸手要了黎無花手中的燈籠,掏了裡麵的油盞出來,燈油潑灑,連同燈盞一起扔在了衣服上。
嗡!火焰升騰,燒著了衣服。
黎無花訝異,“先生這是?”
“以後不會再穿白衣了。”男子蹲下,將散開的衣物親手撥入了火焰中心,親手把自己的衣服給燒了。
黎無花狐疑,難道這人有潔癖?
不過,他看到了男子的眼神,波瀾不驚的眼神盯著燃燒的衣物,火光照映中終於流露出了異樣情緒,似乎有迷惘,似乎有追憶,又似乎在向這件衣服告彆,總之眼神很複雜。
很快,男子眼神又恢複了正常,起身,燈籠交還給了黎無花。
火光熊熊一陣很快弱下,男子毅然而然轉身而去,在漸漸弱下的火光照耀下,背影漸入黑暗中,不再回頭……
餐廳中,男子不要熱鬨,也不要下人侍候,隻有黎無花陪坐。
儘管熱臉屢貼冷屁股,可司徒耀還是屢教不改,還是絲毫不怨恨,還是想攀上鬼醫這層關係,奈何人家還是不願搭理他,司徒耀作陪的想法再次落空了。
偏偏有脾氣不能發,倒不是怕這位,而是怕這位身後的鬼醫。
席間,黎無花終於忍不住問道:“目前還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不知可否告知?當然,我知道鬼醫從不張揚,先生若是不想張揚,就當我沒問,今天醫治之事這邊也會嚴守秘密,不會向外人泄露半分。”
男子手上筷子停頓,沉默著咀嚼著口中的食物,慢慢咽下後,忽道:“我跟我師傅不一樣,師傅名震天下,不求名。我初出茅廬,尚需名傍身,也能少些麻煩。”
黎無花可謂一味順從,點頭道:“先生說的是。”
男子:“無心。”
黎無花愣了一下,沒聽懂,問:“什麼?”
“一無所有的無,心…”男子一隻手摁在了自己的心口,“我的名字。”
“哦!”黎無花恍然大悟,“明白了,先生的名字叫無心。”心裡卻在嘀咕,倒像是法號,哪有人叫這種名字的。
男子:“治病的事,明天幫我公開吧。”
“……”黎無花又愣住了,試著問道:“主動公開?”
男子點了點頭,沒說話,低下頭動筷子,繼續慢慢吃自己的……
案後,牛有道端坐,在一張紙上炭筆唰唰。
管芳儀敲門而入,關門時邊說道:“你沒湊上去是對的,人家沒讓人作陪,司徒耀又吃癟了。”
牛有道嗬嗬一笑,“母子兩個怎麼樣了?”
“的確在恢複中,你還彆說,鬼醫隨便一個徒弟都能令整個萬洞天府汗顏。呃,你在作畫,畫的誰?”走到案前的管芳儀眼睛一亮,發現這位又在用炭筆畫畫,趕緊提了裙子繞到牛有道身邊去,小女子般興奮模樣。
“汗顏什麼,術有專攻罷了。”牛有道正好收筆,炭筆一扔,拍著手靠在了椅背。
管芳儀定睛一看,發現是一幅人物頭像,可不就是那鬼醫弟子麼,伸手拿了畫紙,嘀咕道:“無心?你畫他乾嘛?”
“無心?”牛有道扭頭看著她。
管芳儀解釋,“黎無花問出了他名字,名叫無心,一無所有的無,心肝的心。”
“無心…這名字…”牛有道嘀咕琢磨了一陣。
“這人行為有些古怪,說是把自己衣服燒了,還主動讓黎無花宣揚他解毒治病的事……”管芳儀絮絮叨叨把打探來的情況說了遍,本就是牛有道讓她去關注那位的。
“不再穿白衣了…”牛有道靠在椅背摸著下巴琢磨,他這種人,任何異常都容易觸動他,引起他的條件反射,代表著他的思維輻射度。
“平常讓你幫我畫,你拖拖拉拉,你還沒告訴我,你畫他乾嘛呢?”捧著畫紙的管芳儀一臉不滿。
曾經給她畫的那張,已經被她珍藏了,她甚至有種我生君未生的遺憾感,若能早遇上牛有道的話,興許就能把自己最年輕美麗時候的樣子給永遠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