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是吧？今年四歲零六個月”
“五歲”
醫院的病房裡麵, 歲歲躺在床上，麵色嚴肅地看著對麵的醫生，再次軟乎乎的強調了一下
“滿了四歲就是五歲啦”
今年五十的女醫生笑了笑, 摸了摸歲歲的腦袋哄道, “好，五歲了，可真是孩子啊。到了我這個年紀，那可是巴不得再往小算一歲”
旁邊的尤月月也忍不住點點頭，雖然她年紀也不大, 但是也恨不得再往小算幾歲，這樣就不會麵臨催婚的局麵了
隻有歲歲這種小崽子才會年齡被說大了還得意地揚著下巴, 高高興興暢想未來
“我五歲啦, 明年就可以上學，以後要考大學, 拿鐵飯碗”
“喲，真厲害，這麼小就要上學了”楊明豔又誇了幾句，最後才拿出片子和記錄本, 臉上的神色也嚴肅了幾分
“檢查結果這些也都出來了，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這孩子本來就是早產, 身體虛著需要慢慢養，但是這個問題還沒那麼嚴重, 最主要的是”
“她有心臟病”
尤月月心裡咯噔一下, 連忙道，“心臟病？會不會查錯了？平時沒聽她說過心裡不舒服，她就是身體虛一點, 怕冷一點，反應慢了一點，怎麼會”
“你先冷靜一點，你是當姐姐的，你要是都著急了你讓孩子怎麼辦？”楊明豔語氣平穩
尤月月轉頭看過去，果然看到歲歲有些害怕的模樣，她心裡一酸，坐到床邊把人抱在懷裡，拍拍腦袋安慰她
“沒事，歲歲沒事的，就是比我們想的多了那麼一點點小問題。你平時心口有沒有疼？就是這裡”
尤月月點了點她心臟的位置，歲歲思考了一會以後搖了搖頭，在尤月月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用手了點另一邊，軟乎乎道
“那邊不疼，這裡跑快了會有一點點啦”
尤月月心裡咯噔一下，眉頭緊緊皺起，忍不住又看向楊明豔
楊明豔歎了歎氣，然後衝她點了點頭，說道
“就是這樣的，歲歲心臟和一般人是反的，你們當時應該也沒拍片所以不知道。不隻是心臟，她肝臟脾臟這些都是反的”
尤月月臉白了白
“彆緊張，彆緊張，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雖然是長反了，但是檢查了都沒問題，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彆。
隻是她有先天性心臟病，再加上早產，導致身體一直不好，不過隻是輕微的不是很嚴重，平日好好的養著問題還是不打”
楊明豔年過五十，笑起來的眼尾帶著些皺紋，眼神卻是相當透亮，看著很有親和人
“也是你們來檢查了，現在年紀小問題不大，後麵按時吃著藥平日注意些，再定期檢查觀察就好，這要是多晚幾年出問題了就不好說了”
“她身子一直虛弱也是心臟問題，後麵好好吃藥多養養，心臟好了，以後身體也會慢慢好的。這也算件好事，起碼以後對症下藥”
“就是心臟病的藥，現在都需要國外進口，價格會比較貴，長期服用不是個小數目”
“錢不是問題”
尤月月緊緊皺著眉頭，神色帶著些緊張，道，“她這個確定吃藥就能控製嗎？需不需要什麼補品？什麼人參鹿茸這些吃了會不會有用？對，人參有用嗎？”
眼看著人又急了，楊明豔趕緊打斷她，說道 “補品雖然好，但是也不能亂補，尤其是她身子本來就虛，到時候按時吃開的藥就好了，彆吃雜了還傷到身體，就是有一件事想詢問一下你的意見”
“您說就是了？”
尤月月話音一摞，就見本來溫和慈愛的楊明豔神色改變，看向歲歲的目光帶著幾分信欣喜和狂熱，像是在看什麼寶貝一樣，聲音也是難掩的激動
“是這樣的，像歲歲這樣的案例在國內很少見，我們軍醫院想專門研究記錄一下，後麵就想她長期過來醫院”
眼看著尤月月臉色淡了下來，她趕緊解釋
“不是經常待在這，當然，這幾天最好呆著這邊再細致檢查一下。後麵的話隔段時間過來檢查複查一回，我們也好研究她的情況，醫院會減免她的檢查費用，在藥品方麵也會有補貼”
尤月月狠狠皺著眉頭，這說的又是減免費用又是補貼的，一聽就有問題，她家小崽子才不要被當小白鼠一樣研究。
她不想要什麼錢的補貼，這需要用錢，缺錢了她們自家會想辦法。
但是她又有點心動固定過來檢查這一項，這省城肯定比縣城好多了
說起來也是歲歲剛生下來那會，本來就是難產，小小的一隻，縣醫院的人都說孩子養不活了，也沒什麼辦法
那會亂的很，小崽子小小一個，她們也不敢帶著人到處跑，隻能回家慢慢養著養著。說起來也是怪，小崽子身體一看就不好，但是從小到大，最多也就是各種小感冒小發燒，拿藥吃藥就好了，她們也沒想著帶人到醫院檢查
屬實是，縣醫院都被她們下了庸醫的名頭，竟然詛咒她們家小崽子活不了
一家子就是這麼不講理和記仇
這不，這次想著帶小崽子來檢查，也是跑省城來了，不過還好也是來了，尤月月不由把歲歲報得更緊了幾分，神色也很是糾結
而楊明豔看著她這糾結模樣，趕緊再加砝碼
“不會對歲歲的身體有傷害的，隻是醫學觀察記錄，頂多就是抽點血檢查。而且心臟病本來就需要定期檢查觀察情況，這孩子情況特殊，雖然現在看著還好，但是萬一呢？”
“真不會對她身體造成損傷？”尤月月很是懷疑，聽聽這話，什麼叫做隻是抽點血？
點？
“真的”
楊明豔趕緊點頭，在這之前她看向歲歲的目光，那都是充滿了慈愛溫和，現在那是明晃晃的激動和心喜
歲歲忍不住反身把腦袋埋在尤月月的懷裡，手腳並用抱住她，把自己縮成一小團，緊緊抱住人
“姐，檢查好了沒有？歲歲想回家了，歲歲不喜歡醫院”
小崽子臉色本來就白，這之前檢查抽了血之後更白了，那手腕處抽血的位置都淤青一片，在雪白的肌膚上格外明顯
尤月月沒說話，隻是揉了揉她的腦袋，看向楊明豔再次確定，道
“這事情我再想想，楊醫生，歲歲除了心臟還有什麼問題嗎？左手有沒有問題？她前兩個月摔到了”
“除了先天的虛弱之外，身體很好，沒有其她任何問題，你們把孩子養得很好”楊明豔笑得慈祥溫和
不過下一秒下一秒
“那你需要思考多久？我們是真心想要研究”說到這裡，她連忙改口，“想要幫助歲歲，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尤月月嘴角一抽，對這話那是相當懷疑了，在楊明豔明顯的搶小崽子的眼神，她抱著人，非常堅定道
“我要回家和我娘她們商量商量，畢竟省城有些遠，大家也有些不放心”
就算有遲疑，也不能這時候來，要不是這真是軍醫院，尤月月真會懷疑是不是進黑診所了
楊明豔有些失落，念念不舍地看著歲歲，再次強調，“免費檢查，減免藥費，如果需要的話，每次檢查醫院還可以給些補貼，還可以來回接送……”
楊明豔拿出醫院最大的誠意
然而，她越是這樣，尤月月緊緊的抱住小崽子，笑得勉強，最後提問，“對了楊醫生，她流眼淚臉就會發紅起疙瘩，這個有解決辦法嗎？”
楊敏豔看歲歲的眼神，越發更看小寶貝一樣，慈愛得不得了
這哪裡是病人啊，這是病例集中體呀
“應該是眼淚過敏，如果有過激反應，喘不過氣暈倒之類的就需要送醫院。隻是發紅的話應該是輕微，平日控製少哭就好。當然，也有可能哭多了產生抵抗性就不過敏了，不過不建議這個”
反正就是沒有辦法
等到所有問題都確定好了以後，尤月月有些僵硬的抱著瑟瑟發抖縮成小鵪鶉的歲歲和楊明豔告彆
“回去好好想一想，記得去藥房拿藥，這批藥就免費給你們了，記得每天按時吃，吃完了回來過來檢查”楊明豔熱情說道
“我在這裡等你們”
姐妹倆：……
好可怕啊
姐妹倆帶著驚懼離開，一直到出了醫院的範圍，這才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歲歲眼睛水汪汪的，緊緊抱住尤月月，非常不安地說道
“歲歲不要來醫院了，好可怕”
尤月月心疼小崽子，也不忍心，但是也沒在這時候哄她，而是好好說道，“等身體好了以後就不用來了”
“不要”歲歲癟著嘴不情願
“不怕，我們都會陪著歲歲來的”
尤月月揉揉歲歲的腦袋，想到楊明豔說的話，心裡還有些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麼選，現在也不想去想，就逃避似地轉移話題
“看了醫院了，我們去買東西吧，歲歲有沒有什麼想買的？”
“有”小崽子的注意力就是如此好轉移，歲歲眼睛發亮的看著尤月月，聲音軟乎乎但是非常洪亮
“我要鋼琴”
尤月月：……
“咳，之前不是說要買書包買本子上學嗎？”尤月月嘴角一抽，想不明白鋼琴這玩意兒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家裡不是有小鋼琴嗎？”
“要大的，大大的，這麼這麼這麼大”歲歲張開雙手，雙眼亮晶晶的，然後毫不猶豫出賣隊友
“小姨說鋼琴有這麼這麼這麼大”
她就知道，尤月月磨了磨牙，在心裡痛罵了尤餘餘那個攪屎棍一番，開始組織語言委婉拒絕
“歲歲呀，這鋼琴太大了，我們搬不回去”
“開車的呀”歲歲歪了歪腦袋，睫毛撲閃撲閃的，軟乎乎道，“剛好放車上”
“……”尤月月沉默了，一箱慈姐的心瞬間扔到一邊，麵無表情道，“非要我說那麼清楚嗎？咱們買不起”
這個話歲歲聽的相當懂，一下子就焉巴下來，沒什麼力氣道，“那我們去買本子吧”
尤月月又心疼了
她們家小崽子多乖啊，平日也不鬨著吃不鬨著喝不鬨著穿（都有），這主動提不就是想要個鋼琴
呸，這可不是‘不就是’，這是相當可怕了，買不起買不起
但是鋼琴雖然買不了，可以看看其他的啊，自家小崽子她還是了解的，肯定不能是說最喜歡鋼琴，這就是喜歡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