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娛樂圈男配(2 / 2)

大抵主角都是新人,所以能被沈安成這麼折騰,他幾乎將他們工作內外的時間全都安排了,整整半年,這些主要角色的演員都沉浸在百年前的世界裡,偶爾上網看看網友罵戰,以往多少也要吃個瓜看看熱鬨,如今腦中第一反應卻是:真好,無數人的流血犧牲換來了這一片祥和繁盛。

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女,心態和上一代人似的。

校園場景拍攝完畢後,劇組轉移到了影視城。沈安成花重金在影視城搭建了多個場景,專用於此次拍攝。

校園的基調是輕鬆,到了這邊,一切都變得沉重起來,重頭戲也大多在此。

父母犧牲兄妹重逢,一隻乾巴的橘子吃得兩兄妹都是眼淚。

渺無音信的愛人醫療所相遇,傷很重但卻是唯一一次相遇的甜。

從牢中搶救出來的同誌,纖細柔弱的身子沒一塊好肉,為了不吐露半絲信息,整個口腔都爛了……

哭戲很少,女主越來越沉穩冷靜,男二女二也堅強堅定,整個基調是充滿鬥誌不屈向上的,但帶給演員們的壓力卻非常大。

無畏之下要有溫情,理解之下要有不舍,堅定之中要泄露苦痛。

人的情緒是複雜的,隻有表演出來,才能讓角色立得住,有血肉,而不是喊口號的紙片人。

沈安成的要求非常高。

片麵表演大無畏,他直接喊卡;

片麵表現堅忍不屈,他拿著長針遞過去:“你紮自己試試,痛不痛?”

感情戲也被吹毛求疵,太守禮被罵,太親密被罵,沈安成要求的那種直接又克製的戰場戀情,把時景拉扯得都快真的心動了,下了戲看著周之語都是韓定岩的眼神。

時景這少年,憨憨直男,腦子裡隻有打球和遊戲,對戀愛無感。拍攝兩人初遇那段,簡直不要太完美,充分展現了韓定岩的耿直注孤生。

但到了感情升溫時,尤其是醫療所重逢這段,時景依舊是那個憨憨。

沈安成和他聊初戀,聊暗戀,聊漸漸疏遠的發小,或者某些拉扯糾結的情感……

時景小聲對沈安成說:“導演,其實我小時候暗戀過人,但是我暗戀時也沒這麼拉扯,就是想欺負她而已。咱這社會,也沒家國在前讓我隱忍呀。”所以真沒什麼拉扯的情感,他直球。

沈安成:……

怒發了十多部愛情片給他看,給我學!

這位是表現派演員,演戲非常理性,不帶著他把劇本吃透,理清男主邏輯和情感,給他看男人陷入戀愛的樣子,他就是個沒開竅的蠢直男。

時景開竅了,終於懂了怎麼表現韓定岩深藏在心家國為重的愛,結果又被沈安成罵太黏糊。

於是這麼來回推拉拉扯,時景那顆心上上下下,真的仿佛陷入了戀愛之中,每次看到周之語,都生起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忐忑。

沈安成終於滿意了,整整一周都拍男女主感情戲,時景寫絕筆信時,從表現派跨入體驗派,哭得真的打濕了半張信紙。

下了戲,他跑到周之語麵前,啞聲說:“清韞,我能抱你一下嗎?”

周之語起身,輕輕抱住他。

時景抱著周之語哭得嗷嗷叫,全場人先是震驚,繼而笑翻了。

時景真是全劇組的團寵,陽光開朗大男孩,哪怕是哭戲,大家共情的眼淚還沒乾,就又笑得肌肉酸痛。

時景情感遲鈍讓沈安成頭疼,為他調整了不少通告單,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活寶,下一關就是最痛苦的一場戲,周文婧的受刑戲。

沈曖被沈安成cut了九次,在暗室從早上拍到了半夜,因為拍不出沈安成的效果,秋日蕭瑟,她一身血跡斑駁單衣坐在牢裡,連口水都沒喝。

沈安成對著喇叭喊話:“沈曖,今天拍不出來,所有人陪著你一直拍,拍完收工。”

所有人都盯著沈曖,外界加自身雙重心理壓力全都壓在沈曖心上。

沈安成看著鏡頭裡調整情緒的人,吩咐周圍:“彆管她,所有人不許幫她。無視她。”

在沈安成的吩咐下,沒有助理的沈曖,她自己不休息,甚至沒人給她遞上一張紙巾,化妝師補妝,都是沉默補完立刻就撤。

沈安成已經很了解沈曖,在這樣氛圍下,絕地中的沈曖反而激起了骨子裡的不屈,一天的情緒積累下,最後一場,沈曖完美演繹了周文婧的虛弱、痛苦、不屈、堅定。

一場戲結束,沈安成喊“cut”,全場的氣氛還在那一片濃鬱黑暗中,一時抽不出神來。

沈安成看著刑架上無力垂著頭的人,起身,越過重重設備走到她麵前,親自幫她把真綁的繩索解開。

沈曖踉蹌一下,扶住了他的手臂:“導演……”她還沒抽離角色的情緒,不知道已經結束了。

沈安成對她露出一個讚許的笑,將手裡的外套搭上她肩膀,收攏:“沈曖,你很好,演得比我預設的效果更好。”

沈曖扯起乾裂的嘴角,特效妝加上一天沒進水,唇上真的有撕扯的疼,她放鬆下來笑,一笑,眼淚卻噴湧而出。

“我好痛……”

沈曖沒有經過專業訓練,全憑自學磨煉演技。沈安成這幾個月觀察下來,發現沈曖下意識學會的演技其實是體驗派,她的筆記本裡將周文婧設定了完整的身世、成長背景,還來請教他是否有違和,建立一個完整的周文婧後,她把自己套進去,活成了周文婧,受刑戲也仿佛自己在痛。

沈安成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溫聲安慰:“沒事了,你被救了,不會痛了。”

沈曖哭得隱忍,抓著他的手微微抖著,指尖冰涼,閉著眼睛努力平複情緒。

“不用忍,想哭就哭出來,把周文婧的情緒發泄出來。”沈安成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

沈曖捂住了臉,一下抵在他胸口,崩潰大哭,哭得全身都顫抖。

沈安成看著滿室逼真的刑具,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

工作人員默不作聲地收拾道具,經過他們時都遠遠繞開,避免打擾他們。

許久後,沈曖才平靜下來,屬於自己的理智漸漸回籠。意識到自己在片場大哭,頓時尷尬,她站直了身子,慌忙抹淚,抹到滿手血漿,還有一塊掉落的“血痂”……

沈安成拍拍她的肩膀:“好些了?”

沈曖“嗯嗯”點頭。

“去卸妝吧,明天拍被救的戲,拍完這幾場,給你放個小假期放鬆心情。”

沈曖自覺說:“您放心,我會留住情緒的,不會再ng這麼久了。”

她有所誤會,沈安成也沒解釋,又拍了她的肩膀兩下,轉身走回導演位置,把今天的工作收尾。

工作人員和客串演員見她恢複情緒,紛紛與她說笑。

“你這場演得真好。”

“是啊,我都哭了。”

“特務老師也是,狠得能嚇哭小孩。”

下班的氛圍總是輕鬆又愉悅的,連空氣都好像跳躍著歡快的分子,沈曖感受到了這種氣氛,又被大家誇獎,終於有了回到現實人間的感覺,笑著走回化妝間。

沈安成在攝像機前看回放,越看越滿意,心中對沈曖的要求又拔高了一層。

也不是做不到的嘛,逼一逼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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