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是站著的,但白氏等人都不會明目張膽的指使她布菜,她的兩個孩子更不會,故而她隻是在一邊時不時為傅行健遞一下手絹而已。
白氏身後站著的是姨娘趙氏,趙姨娘從前是白氏的大丫頭,白氏懷著傅容芩時,將她獻給了傅行健。她本是通房丫頭,曾懷過一次身孕,生下了傅行健的第一個兒子,才被白氏做主抬為了姨娘。可惜,後來那兒子不滿周歲便夭折了。
趙姨娘天生愛笑,笑起來時臉頰上兩個深深的梨渦,格外動人,這些年來傅行健對她極為寵愛,可惜,她的肚子始終不爭氣,再也沒懷上第二胎。
趙姨娘的旁邊是前年剛剛入府的姨娘羅氏,羅姨娘今年隻二十一歲,論相貌是一等一的標致,她的話也不多,人倒是勤快,給各個小姐、少爺布菜的動作格外嫻熟。她出身微寒,傅容月記得她父母雙亡,賣身葬父時被傅行健撞見,傅行健就把她買了回來。
趙姨娘旁邊是入府也有些年頭了的姨娘肖氏。肖姨娘今年二十七歲,圓圓的臉蛋,一笑眼睛就眯成一條線,是所有人中話最多的一個,能隨時跟你拉家常、聊趣事,傅行健每每不高興時,準是去的她的院子裡歇息。
肖姨娘身邊站著的,是去年才入府的姨娘杜氏。杜姨娘今年十九歲,本來是個宮女,是當今陛下賜給傅行健的。
傅行健的這些個姨娘往這花廳一站,環肥燕瘦,各有千秋,若非傅容月有著前世的記憶,她還真記不住。
“容月,你怎起得這麼晚,連請安都忘記了?”傅容芩笑著拉過傅容月,貌似體貼的問:“是不是突然換了床鋪,睡不習慣?”
傅行健聽了這話,抬眼看了傅容月一眼,眉間已帶了幾分不悅:“怎麼,今早你沒去給夫人請安?”
傅容月垂下眼眸,掩蓋住眸中那一絲冷笑,語氣卻有些虛軟:“我的確是睡得不好。那屋子裡……有些不乾淨。”
“不會啊,娘特意讓下人認真打掃過的,我去看過,一層不染啊!”傅容芩微笑著說:“被褥也是全新的,怎麼會不乾淨?”
她故意裝作聽不懂傅容月說什麼,話裡卻暗暗將傅容月的思維往鬨鬼的事上帶。
剛剛香君進來時,已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剛剛發生的事情,知道傅容月此時怕得厲害,她當然要再接再厲了,不然,豈不是浪費了昨晚的苦心經營?
傅容月便抬眼看了看她,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傅行健,見他們都看著她,她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我說的不乾淨,是那屋子裡鬨鬼。我昨晚上親眼看見的,一身白衣服,眼睛還滴著血……”
“是瀟湘院裡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嗎?”傅容芩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問道。
梅琳和梅珊雙雙福了福身,答道:“回稟大小姐,奴婢們並沒見著什麼鬼!”
“夠了!”傅容慧譏誚著打斷了傅容月正欲說的話,她有些生氣的說:“什麼鬨鬼,你就是不想來給我娘問安,故意找的托詞吧!”
“是真的!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傅容月急了,白著一張臉解釋。
她臉上的胎記,因為臉白如紙形成鮮明對比,看著比平日裡要滲人了三分。
傅容慧冷哼一聲:“你自己長得就像鬼,還說鬨鬼!你該不是看到自己在鏡子裡的樣子,被自己嚇著了吧?”
傅容月聽了這話,心中已然不悅,要不是為了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真想反擊幾句,讓傅容慧討不來嘴上便宜。
“三妹妹休得胡說!”忽然,一聲頗為嚴厲的男聲響起,卻是傅清聽不下去,出聲製止了傅容慧。
可惜已是晚了,傅容慧話音剛落,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傅容月的左臉上,都一臉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的隱忍模樣。
傅行健聽到這裡,已然明白昨天夜裡傅容月嚇得不輕。可惜,他昨晚宿在趙姨娘房裡,趙姨娘的院子跟瀟湘院成對角線,距離實在是太遠,他一聲也沒聽到傅容月的慘叫。下人們的傳聞他早就知道,心中便氣消了幾分,揮了揮筷子,冷聲道:“好了,吵吵鬨鬨的像什麼樣子。什麼鬨鬼的話也不許再提!吃飯!”
傅容芩和傅容慧占儘上風,心滿意足,相視一笑,便不再多說。
傅容月抬起自己跟前的碗,目光一一掃過這些嘲笑的臉,忽然湧出一句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大家聽清楚的歎息:“冤有頭、債有主,我初來京都,跟什麼鬼都沒仇怨,按理說她也不該來找我的,要找,也該是去找跟她有仇的人!”
她話音剛落,隻見站在白氏身後的趙姨娘和肖姨娘臉色猛地一變,下意識的看向了白氏和傅容芩。
傅容月心中頓時有了底,嘴角帶起一絲笑意,前所未有的期待今夜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