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淡淡看了她一眼,並未說什麼話,反而是在主位上看得清楚的景瑞長公主蹙了蹙眉,對傅容芩印象頓時不佳,更彆提程氏一臉難看和傅行健眼中的難堪。
傅容芩料定傅容月此時不敢多嘴,心中解氣,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梳完頭發回到自己的位置,臉上還帶著幾分得意,渾然不知自己的小動作早已落入了那些精明的人眼裡,已在無形之中失了不少人心。
反而是默默忍耐的傅容月,那含淚的眸子和平靜的表情在一刹那間贏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景瑞長公主起身洗手,安嬤嬤端上羅帕和發笄以及清酒一杯,景瑞長公主用手蘸了清酒,輕點傅容月的額頭,高聲吟誦:“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念完之後,走到傅容月身後,拿起梳子,給傅容月挽發加笄。完畢之後,景瑞長公主回到自己的位置。
傅容芩再次上前,象征性的給傅容月整理了一下頭發,傅容月便起身回到東廂房。
安嬤嬤的托盤中已換過了東西,是一套素衣襦裙。傅容芩接過托盤,陪著傅容月回到東房,幫著她換上這一身。
傅容月一邊更衣,傅容芩一邊便陰陽怪氣的說:“你今日及笄,陵王殿下竟不來觀禮,也虧得你能忍得住。”
“說陵王殿下寵你非常,我看也不過如此。”傅容芩等不到她回答,又補了一句。
傅容月沒搭理她,時間緊迫,換過了衣服,傅容月便當先走了出來,回到剛剛的軟席前,端端正正的叩拜父母。行的並不是剛剛的福身禮,而是正規三拜九叩的大禮。
這一拜,叩謝的父母的養育之恩,傅容月心中雖對傅行健沒什麼情義,但對程氏倒頗為感激,加上那麼多雙眼睛看著,自然做得一絲不苟,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滿座賓客都暗暗點頭,顯然對她的禮數很是滿意。
傅容月叩拜完畢後起身,便是再加及笄。景瑞長公主淨手後,將她的發笄去掉,吟誦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隨後,她從安嬤嬤的托盤中挑了一株淺碧發釵,給傅容月簪好。傅容芩象征性的整理了一下,從安嬤嬤手中接過第二套衣服,陪著傅容月進東房再次換過。
一進房中,傅容芩便忍不住張嘴要說話。
傅容月淡淡瞥了她一眼,忽然說:“我若是你,就絕不會在這種場合與我為難。”
傅容芩一愣,心猛的就沉了下去。她貪圖一時痛快,倒忘了今日有那麼賓客,於她聲名有礙。她頓覺心驚,再不敢造次,乖乖陪著傅容月回到了正廳。
這一回穿的是曲裾深衣,同樣是在正廳前三拜九叩,叩謝父母、師長、家中長輩等。
傅容月叩拜完畢,景瑞長公主再次洗淨雙手,將她頭上的發釵去掉,一邊侍弄一邊含笑吟誦:“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緊接著,她從安嬤嬤的托盤中挑出程氏準備好的整套發冠,幫傅容月戴好,笑意盈盈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傅容芩撫了撫發冠,從安嬤嬤手中接過第三套衣服,陪著傅容月回到東房換最後一身。
換過了這身,從今以後,傅容月便算是成年女子。
這最後一套衣服是大袖長裙禮服,這一身確是壽帝賜下的。水綠色大袖長裙很襯傅容月的膚色,更顯氣質清新脫俗。她換完衣服,傅容芩將她的發冠扶好,將剛才去掉的發釵重新插上,整理了衣衫後,陪著她從東房出來。
傅容月再次是三拜九叩,拜完後起身,丫頭立即手腳伶俐的將軟席撤走,在西側的台階旁邊擺上宴席。
傅容月來到小宴席邊,景瑞長公主便上前來,端起酒杯,念道:“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傅容月接過了酒,跪著灑下一部分以敬先人,第二杯則微微抿了一小口。安嬤嬤端上飯,她也象征性的吃一口。
這時,傅行健和程氏都已上前來,等候著傅容月一生極為重要的時刻到來。
景瑞長公主等傅容月咽下米飯,便又吟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假,永受保之,曰荷衣甫。”
傅容月跪地上前一小步,雙手接過景瑞長公主手中的冊子,恭恭敬敬的回道:“荷衣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
她雙手顫抖的接過這冊子,從今以後,她正式定名,得到由景瑞長公主賜下的另一個名字:荷衣!
仙袂乍飄兮,聞麝蘭之馥鬱,荷衣欲動兮,聽環佩之鏗鏘!這個取自詩歌的名字,是景瑞長公主對她的評價和寄予。
從這一刻開始,她,便是真真正正的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