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鈺僵在原地,一雙眼睛貪婪的看著傅容月,似乎要從這個清瘦的背影裡看出什麼來。傅容月的話音輕顫,也牽動著他的心,讓他更加難堪和愧疚。他心中充滿了後悔,可一個字也不能說,最終隻輕輕的歎了口氣,狼狽的轉身離開。這一刻,這個滎陽城裡最風采怡人的郡王身上看不見往日的儒雅高貴,隻有一身的落寞和頹然,就連嘴角的勉強扯出的弧度也顯得格外清冷,那不像笑,更像是哭。
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戲,還是真實的表達自己的情感。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腦海裡隻有那雙清潤的眼眸,隻有那半麵妖冶的胎記。他見過太多美人,與太多人逢場作戲,可沒有哪個女人像傅容月這樣,一時像空穀幽蘭,一時像烈焰燃燒,他甚至還清楚的記得上次在陋巷中她靠著自己時傳入鼻尖的幽香……
他再無一絲力氣,緩緩舉步踏出瀟湘院。
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不見,傅容月才緩緩回神,將自己的心緒平複了一下。
魏明鈺不顧阻攔也要來到這裡,證明了在這一場較量中,他已然先付出了自己的心,她勝券在握,可想起前世那個傻傻的自己,報複的快感並不強烈,隻生出一種蒼涼悲哀。
她不禁有些倦了,就算把魏明鈺的心反複揉捏,她又能得到什麼呢?
她的錦兒不會再回來了,她純真的心不會再回來了,一切都變了!
罷了,罷了,這個計劃並不能帶給她一點快樂,到此為止也好,最重要的還是扶持魏明璽上位,設法保全梅家。
再說,以魏明鈺的心性,一旦失去了那個寶座,他必定生不如死,難道這不比折磨他的心更讓人痛快嗎?
傅容月想到這裡,一直壓在心頭的烏雲終於漸漸消散,長長的舒出了心中的那一口氣。
“小姐,唐小姐出去了。”梅珊適時的過來稟告,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她讓奴婢帶句話說,趙王的婚禮能否帶她同去湊熱鬨。”
“這京都重來不少的就是熱鬨,她要去就去吧。”傅容月抿唇一笑,知道剛剛的對話瞞不過唐初晴這種江湖高手,也沒打算瞞著她,大大方方的點頭答應了。
八月二十九,趙王大喜。
雖然是納的側妃,可一來是壽帝親自下旨,晚間又要攜沈貴妃親自蒞臨趙王府第,娶的又是近來越發得勢的忠肅侯府長女,這一場婚禮的儀仗還是擺得相當夠排場。
傅容月一直呆在瀟湘院中,等到傅容芩上了花轎去往趙王府才動身前去恭賀。傅容芩是側妃,沒有資格入主宗廟、警告祖宗,一切儀式從簡,花轎抬到了趙王府後便拜天地父母,隨即送入洞房。
壽帝和沈貴妃的鑾駕在夜裡才到達趙王府,帝妃攜手進了主座,喜娘才敢去扶已經憋在轎子中等了大半個時辰的傅容芩。
傅容芩身穿嫣紅色喜服,頭上的鳳冠霞帔做得很是精致,輕紗的蓋頭讓她的容顏若隱若現,本就聲名遠揚,如此盛裝打扮更增嬌豔,魏明璽伸手去扶她時,她嬌羞的抬起頭,風情萬種。
魏明鈺的眼波卻在這時不自覺的飄向了傅容月,他在心底幻想,要是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是傅容月那該多好,她這樣盛裝打扮又是如何的絕世美貌!
魏明璽的座位在壽帝之下,離傅容月很遠,傅容月念著他在,頭也不轉的盯著前方,對魏明鈺的眼神視而不見。
魏明鈺心中大慟,上前一步想說什麼,終於被身邊的人按了下去。
這點小動作瞞不過旁人,大家順著他的目光發現了他在看什麼,立即,周圍一片吸氣聲,傅容芩眼中噙淚,輕咬下唇,不敢多說一個字。
壽帝在前,魏明鈺也不敢放肆,戀戀不舍的將目光從傅容月身上收回,這才重新笑著牽著傅容芩走向壽帝和沈貴妃。司儀念誦長長的祝詞,他努力讓自己的心思專注在這裡,一板一眼的隨著司儀的指令行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跟他全然不同的是傅容芩的激動,除掉討厭的傅容月不提,她終於得償所願,心中是非常激動的。被丫頭扶回房間時,她高高揚起頭顱,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高貴,也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咱們去看新娘子去吧。”行禮完畢後,壽帝按照慣例是要說幾句祝詞,然後吩咐開宴,唐初晴便趁機拐了拐傅容月的手臂,笑嘻嘻的提出建議。
這麼多天的相處,傅容月已然知道這人絕沒什麼好心腸,肯定是又有了什麼壞主意。
她自然是樂意見傅容芩倒黴的,當即點了頭,轉出人群後找了趙王府裡的丫頭問新房在哪裡。丫頭認得她是傅家二小姐,不敢怠慢,指明了方向。傅容月便帶著唐初晴前往新房,順便給傅容芩送去點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