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阮儀看向宋隱,這人是武當山一門的驕傲,若是輕易得罪了他,自己倒是沒什麼,但武當山在江湖上有些熟人,江湖人計較起來,就算傅容月不出京城,也會多多少少有些麻煩。
想到這裡,梅阮儀嚴肅的轉過頭看向宋隱:“宋公子,容月跟你開玩笑的,這事就算了吧?”他抬眼掃到白芷柔抱著的琴,微微搖頭,勸道:“這琴聽說是秦先生的心愛之物,若是他知道未經他同意,你隨意撫奏的話,怕是要另起爭端,好好的壽宴弄得不愉快,那就有違慶賀的初衷了。”
怎料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宋隱便覺得他是敵視自己,害怕自己搶了白芷柔的注意去,硬起了腰板說道:“玩笑?在我們武當山沒有玩笑一說。”
他斜倪傅容月,一個小女子,能有什麼出眾的技藝?他就算彈得不好,也絕不信她能彈出《高山流水》的風韻!
若是他彈得還不錯,說不定白芷柔還會對自己另眼相待呢……
宋隱內心也期待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白芷柔,一時片刻也不舍得移開。
白芷柔忍著心中的惡心,走過來將琴放在他跟前的桌子上,自己趕忙跑到了傅容月身邊坐下。
傅容月隨手撥了撥,琴的聲音清越,音色極好,她隨性的抬頭一笑:“武當山沒有玩笑話,難怪宋公子看起來要比旁人穩重一些。”
這恭維宋隱愛聽,當即笑道:“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謬讚而已。”
“公子請吧!”傅容月調好了琴,抬頭微笑。
她說著,接過梅阮儀遞過來的塤,輕笑:“我以塤跟公子合奏,願聽公子天音!”
宋隱臉頰微紅,見白芷柔目光崇拜的看著傅容月,顯然是十分喜歡音律的,當即一咬牙:“好,那就開始吧!”
他閉了閉眼睛,努力的回憶當年祖師爺教的音律,可不管怎麼想,腦袋裡都是一片空白。在白芷柔的目光注視下,他更是急得虛汗連連,後背一陣熱一陣冷。開始打腫臉充胖子,這會兒才發現人越來越多,連外圍的弟子都聽說了,擠進來看熱鬨。騎虎難下,他隻得抬頭隨便撥了撥琴弦。
沒想到用力過度,一聲悶響,毫無美感可言的刺耳聲音響了起來。
不知是誰噗嗤一聲笑,馬上引發連鎖效應,正廳裡的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傅容月也忍著笑,淡淡的說道:“宋公子試音了,接下來才是正曲呢!”
“大家見笑了。”宋隱得了個台階,努力的琢磨怎麼下這個台,到了這一步,不承認自己不會也不行了。
宋璿心知自己兒子的把柄,見他出了這麼大的醜,一張老臉也是掛不住,有心說兩句做點什麼,可情急之下壓根想不到什麼辦法。
他看了看宋隱跟前的琴,實在迫不得已,隻能弄壞這琴了!
思及此,他便給宋隱打了個眼色,讓他想個法子壞了琴弦。
宋隱得救一般的露出感激的笑,眼神也落在琴上。這琴做工極好,剛剛梅阮儀也說了,這琴是秦霜傲的心愛之物,他做事須得有分寸,決不能毀了這琴,壞也要壞的有技術含量一些,那麼,弄斷琴弦就是最實際的做法。
傅容月冷眼看著,見他眼波不斷在琴弦上飄來飄去,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滿堂哄笑,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不想因此讓秦霜傲的個人物品受到損壞。她將塤還給梅阮儀,抬頭對宋隱笑道:“我糊塗了!”
宋隱的思緒暫時被打斷,迷茫的問:“怎麼?”
“當年俞伯牙與鐘子期引為知音,從來都是伯牙撫琴,子期傾聽,可沒有兩人合奏的道理。”傅容月微笑:“那便由容月撫奏一曲《高山流水》,請宋公子鑒賞一二吧?”
她存心放宋隱一馬,連曲名都說給他了。
白芷柔沒她那樣玲瓏心思,見她突然改變主意,不禁嘟著嘴不高興的說:“乾嘛放過他?”
“他想毀了琴。”傅容月低聲說:“算了,找機會再收拾他。此人心術不正,我也很是不喜歡。”
宋隱見兩人嘀嘀咕咕的說話,再愚蠢也知道是在說自己,不過,剛剛丟了臉,他並不敢過問,隻有些局促的對自己的父親使了個眼色。宋璿便催促道:“既然小姐要撫琴,我等洗耳恭聽。這就開始嗎?”
“嗯。”傅容月淡淡應了一聲,抬起手來,優雅的落在了琴上,隨手一撥,悅耳曲聲就在指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