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傅容月的身軀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她忙用力握緊拳頭,穩住自己的心神,讓自己靜下心來,不要胡思亂想。可是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忍不住在說,這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秦霜傲看了她一眼,他並不知道她早就聽到了這個故事的後半段,還以為她冷,將剛剛燒開的茶水給她倒了一杯,推到她手邊,又將炭火撥的更熱了一些,才繼續說自己沒說完的故事。
他做了土匪頭子,外麵的時代早已日新月異,天下一統,四方安定,又找不到原先的祖輩,那山頭儼然已經是他唯一的家鄉。
秦霜傲年少時拜了個好老師,師父交給他做人的道理,讓他要學天地間的好男兒,決不能學得賊人的一絲惡毒。他謹記在心,不過骨子裡的匪氣卻是怎麼也改不了的,對師父故事裡的那些打家劫舍、劫富濟貧的勾當很是感興趣。從前有老當家壓著,他什麼也不敢做,如今卻是不怕了。
他每每下山巡遊,總能帶回個把孤苦的人,有時候甚至是一家,山寨一擴再擴,到了後來,便是爆滿,山寨幾乎負荷不起。
到了二十那年,師父撒手人寰,臨走前歎息著給了他一條明路:“你既然要走這條路,須得有些收入。從前師父不許你打家劫舍,如今你要養著這麼一山寨的人,有些規矩就可以改改。你須得在我跟前發誓,隻取不義之財!”說罷,又費力氣遞給他一塊木牌,輕聲說道:“這塊木牌,是師父年輕時行走江湖無意中救了一人,那人送給師父的,聽說,他是唐宗的。你將來遇到難題,拿著這木牌到唐宗,他們絕對會伸以援手的!”
秦霜傲哭著發了誓,感激師父的養育之恩,便用了山寨最後的家當為師父修了一座墳,同自己的父親葬在一起。
用完了家當,就需要跟山寨的其他當家一個交代,他便生平第一次劫富濟貧。
如此就一發不可收,三年的時間裡,不少富商在那裡吃了悶虧,不少貪官在這裡哭爹喊娘,也全多謝這些人,養活了他的一個寨子。
隻要不出後來的事情……
二十五歲那年的七月,山中接連下了數十場暴雨,山洪暴發,將寨中好幾戶人家的房子都衝散了,大家辛辛苦苦種下的糧食也顆粒無收,一大寨子的人都指望著他過日子。秦霜傲帶著兄弟們在山下守了一個多月,說來也怪,那一個多月中,竟沒一支商隊路過。他們走遠些去狩獵,也一無所獲。
山寨裡的人都開始勒緊腰帶過日子,秦霜傲也越來越愁,不得不考慮二當家的提議,下一支路過的隊伍,不管是什麼人,先劫了再說。
這個決定剛做完,第二天,山路上還真就來了一支車隊,他帶著人馬衝下山去,頓時一陣人仰馬翻,侍衛、家丁們紛紛跑了,就剩下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坐在馬車中。
一問之下,秦霜傲才知道這人是當今大學士蘇永圖,帶著人是要去江南主持鄉試的。蘇永圖是個清廉的官,隨身銀兩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兩,更彆提那些行禮中不值錢的書本什麼的。
秦霜傲正要打發他回去,二當家卻不甘心,瞞著他就將蘇永圖綁上了山寨,還修書一封到了蘇家,讓蘇家能說得上話的人帶著五萬兩贖金前來贖人。
五萬兩銀子,那可真是天價了!
若是真的拿到了這筆錢,不但能解決山寨的燃眉之急,還能保得山寨十年衣食無憂!
他大發了一次火後,權衡再三,雖然還有一個辦法,卻總覺得不能輕易動用,最終隻能妥協,無奈的接受了二當家的這個安排,認命的默認了這個決定。但秦霜傲怎麼也沒想到,這次默認,會讓他斷送了山寨百年基業,斷送了全山寨人的性命。隻因為他沒料到蘇永圖一向清廉,可無形之中卻牽扯很深,分明是一塊硬鐵板!
勒索信送到了蘇家,他緊緊派人盯著蘇家,得知蘇家的長女四處奔波湊錢,竟真的湊齊了五萬兩銀子,帶到了山寨來贖人。
隻是,他的眼線也同時發現,忠肅侯府也有所行動,就在蘇綰動身的時候,忠肅侯世子就帶了兵馬緊隨其後而來。
他聽了,頗為不以為然。
這五芒山百年基業,祖祖輩輩不斷加護山寨周圍的陷阱、陣法,要困住這些朝中無用的兵馬,可實在是太簡單了。
手下的人接到了前來贖人的蘇家大小姐,他便下令封山,將所有陷阱陣法都打開,等著傅行健鑽進套子裡,強行將傅行健跟蘇家大小姐分了開來。
秦霜傲在寨中的忠義堂等著蘇家大小姐前來,遠遠的就瞧見一襲綠衣聘婷嫋嫋的跟著小兵走過來,懷中抱著一隻楠木盒子。
近了,他才看清這位小姐的容貌。眉似遠山,顏若秋水,是他在山寨中從未見過的絕色,那顆藏在皮囊下的心仿佛被一隻手重重的挑撥,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好像要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他不敢言語,生怕自己一開口,就驚了她的魂,看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走到自己跟前後,柔聲細語中藏不住恐懼的問:“請問,你是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