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滎陽實在是太大了,她足足找了一個多月,連最後一點銀子都花光了。
走投無路之下,她偶然聽幾個巧遇的同鄉說起,說清平街的燕子樓在大肆招舞姬,不賣身隻賣藝,給的報酬每場都很高。她是歌舞中的能手,聽得很是心動,當即決定上清平街的燕子樓去問。
一切都沒什麼懸念,她雖然聽不太明白,可身邊的同鄉明白,她跟同鄉都留下了。
因為長相美麗,舞姿動人,很快,她的名聲就在滎陽打響,連皇子們都來看過她的表演。
再後來,宮中的樂坊大肆進人,老鴇想效仿當年漢武帝時期,再出一個李夫人,就將她送到了宮裡來。
入了宮後,她京城惶恐不安,又覺得這樣的生活終究不能長久,越發迫切的想要找到母親說的人,對那人的肖像和母親的信物更是緊張,從不離身,剛剛若非為了撿起那信件和信物,怕也不會鬨到這樣的地步。
梅阮儀聽得有趣:“這麼說起來,你到京城來是為了擺脫成為聖女的命運?”
“是!”女子毫不猶豫的說。
梅阮儀微微蹙眉,忽然盯住她的眼睛,馬蘭朵一臉莫名,也詫異的盯著他瞧。
梅阮儀一笑:“今日在這宮裡的都是大人物,隨便一個,都能幫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不如你把小像給我瞧瞧,你母親說那人很有權勢,說不定我也認識。”
馬蘭朵一陣猶豫,可是梅阮儀的笑溫軟儒雅,實在讓人難以拒絕。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將懷中的信件拿出來,小心翼翼的將裡麵的一張畫像抽了出來,遞給梅阮儀。
梅阮儀隻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他抬頭看了看場中諸人,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什麼也沒說,將小像遞給了謝安陽,謝安陽捧過小像,快步上了台階交給了壽帝。
壽帝微笑著打開,先是哈哈一笑,可笑著笑著,他的笑容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好半天,他才將手中的小像放下,麵無表情的轉向傅行健:“傅卿,朕怎麼不知道,你跟塞外胡人也有交情?你看看這幅畫。”
謝安陽將小像捧到傅行健跟前,交給了傅行健。
傅行健在壽帝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就麵色蒼白,努力壓製著自己的緊張,才讓自己毫不膽怯的拿起了那薄薄的小冊子。打開小冊子的第一頁,赫然就是自己年輕時候的容顏。眼前這個胡女竟然是來找自己的?
他將目光專注的放在馬蘭朵身上,仔細一瞧,他的後背頓時層層冒出了冷汗。
剛剛怎麼就沒注意到,這個小姑娘跟那個人長得是那麼相像呢?
他不敢說話,組織了好一會兒的語言,才說:“陛下難道忘了,臣當年也曾經帶兵駐守過西北。那個時候常領軍到塞外出征,怕是給過什麼恩惠,許了什麼諾言,臣忘了,人家戀戀不忘呢!”
這話也有些道理,壽帝不置可否,隻是一雙眼睛露出不相信的意思來:“這麼說,你並不認得這個胡女?”
“不……不認識。”傅行健硬著頭皮說。
壽帝看了他一眼,閉了閉眼睛,這一刻,對傅行健的最後一絲信任蕩然無存。認識傅行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人什麼脾性,壽帝大抵還是很了解的,越是完全否認,越是心中有鬼,以傅行健的脾氣,若真是對一個人半點不認識,他隻會說一半留一半,讓人摸不準真假為好。
“既然傅卿不認識,此女殿前失儀,衝撞了朕和各宮娘娘,拉出去杖斃!”壽帝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
這幾句話又讓傅行健的心肝一顫,豁然抬頭,一了眼睛都有些紅了。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馬蘭朵看了看壽帝,又看了看傅行健,心中再不明白,也覺得有些蹊蹺,她歪著腦袋,試探性的用半生不熟的中原官話問道:“你……你是當年落日山上的那位將軍嗎?你可曾記得那個你發誓甘願為她掉腦袋的平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