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頓時就是一陣閃爍,好久才說:“我不想騙你。回京之後,我認識了一個女子,我此生都不願意負了她。”
“所以你就負了我?”魏長樂的聲音猛地尖銳起來。
他更是長久的沉默,天色漸漸暗下來時,他從懷中拿出一個青綠色的玉佩並著一些金子放在桌子上,輕聲說:“是,我這一生隻對不起你一人。但我絕不能負了她,你如今也找到了你的歸屬,腹中也有了彆人的骨肉,我能給你的已然不多。這塊玉佩和金子你都拿著,錢你以後用得著。這玉佩嘛……將來不管發生什麼,若你有任何困難,隻要拿著這個玉佩來找我,我定竭儘所能幫你達成你的心願。”
魏長樂打心裡湧起一股無言的怒火,站起身來,用力一掃,金子飛散到了屋子裡的各地,那玉佩也一下子就摔成了兩節,她怒道:“你對不起我,就想用這些無用的東西來補償我嗎?傅大將軍,我真看不起你!”
“長樂,哎……”他重重的歎了口氣,又看了她一會兒,終於還是轉身走了。
這是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麵,魏長樂在屋子裡哭得氣力不支,舒吉達不放心過來瞅了一眼,不知是被滿地的金子還是被森嚴的士兵嚇了一跳,或者是被她的哭聲嚇了一跳,匆忙跑過來替她擦了眼淚,扶著她離開了酒樓。
剛走不遠,士兵追上來,將金子和玉都塞給了舒吉達。
舒吉達不敢推脫,抱著這些東西,扶著妻子快步走了。
這之後,魏長樂的心就仿佛死了一樣,再也不曾有一點波動。她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天,再次出門後,就好像忘記了這個傅將軍一樣,從此絕口不提,一心陪著舒吉達過起了普通人的日子。她生下馬蘭朵,撫養幾個孩子長大,同族裡的普通婦女們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相夫教子的生活。
直到馬蘭朵十五歲,要參加族裡的聖女選拔,她走投無路之下,才想起當年的事情,他給自己許下的承諾,將玉佩拿出來交給馬蘭朵,囑咐馬蘭朵來京城尋找他。
沒想到馬蘭朵年少單純,在母親的敘說中,非但不知道自己要尋找的是什麼人,甚至連母親故事裡的公主也沒想到母親身上去!
現如今,東西沒丟,但她在京都輾轉許久,最終也沒找到人。
若不是今天這一場年宴,怕是永遠也解不開這段往事了。
馬蘭朵說完,壽帝也將她所謂的信物從小荷包裡拿了出來,確然如馬蘭朵所說,是一塊青綠色的玉佩。玉佩斷成了兩截,用銀鑲嵌過,不過並不影響玉佩上的字,正麵刻著:“承天寶印,護佑安寧”。
這玉佩一亮相,大家就齊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目光全部投向了傅行健。
這一下,大家都確定無疑,這故事裡的傅大將軍,就是傅行健!
眾所周知,傅行健的父親官拜忠肅侯時,膝下的子嗣並不昌盛,傅行健出生就孱弱,怕傅行健活不下來,老侯爺特意從京都跑到江南的靈隱寺去替他求來了這一塊玉佩,上麵的字就是護佑他平安的。這塊玉佩顏色少有,字又特彆,傅行健在京城的時候,不少人都曾經見過他佩戴這玉佩,隻是後來不知為何,玉佩沒了,原來竟是被他送給了魏長樂。
再則,馬蘭朵嘴巴裡的傅將軍,可不正跟傅行健對上了嗎?
大家的目光如刺一樣落在傅行健的身上,他隻覺得渾身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拳頭不禁緊緊握在袖中,腦袋飛速的轉動起來,尋找著最合適的說辭。
壽帝隻是溫和的看著他:“傅卿,你為何不肯與我明說,說你曾與平樂公主有過這樣一段感情?”
如果壽帝知道,斷不能讓傅行健就這樣負了魏長樂!
傅行健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諸人也都了然的點了點頭,露出鄙夷之色。這讓傅行健怎麼說?
傅行健當年從軍中回到京城,很快就結識了蘇綰,他對蘇綰一見鐘情,兩人情定終身,一時傳為京都美談。一個是下落不明的逃婚公主,一個是名動京師的第一美人,如果換做是自己,怕也不會拚上自己的前途像帝君坦白吧?
“陛下,臣當年在軍中從武,那玉佩早已失落多年,此女拿著一塊臣的玉佩,就說跟臣有關聯,編造出這樣一個故事來哄騙大家,卻連自己的母親、故事的主角是誰都分不清楚。天下有這樣糊塗的女兒嗎?”傅行健定了定神,冷漠的一笑:“她自己也說了,她母親跟赤蒙的三皇子是舊識,當年的赤蒙三皇子,可不就是如今的赤蒙皇帝?”
這話倒也提醒了壽帝幾分,他略略點頭,陷入了沉思。
這時,謝安陽伏在壽帝耳邊,低聲說道:“陛下,樓子裡的老鴇到了,管事總領正在盤問,已經有了進展,是否要帶進來問話?”
“不必,她都怎麼說?”壽帝擺擺手,心中已經相信了馬蘭朵幾分。
謝安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傅行健意有所指的說:“她都說了,不但如此,她還說了一些彆的。陛下,您最好還是親自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