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姐身在京城,梅國公府也榮耀無比,為何……”他認真的想了想措辭,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為何在宮中,我所見皆是那些大家閨秀對她的刻薄和敵視?而梅小姐……也至今不曾訂過親?她容貌秀美,性子也率真,並非難以相處之人。”
“這個問題嘛……”傅容月見他委實煎熬,忍不住噗嗤一笑:“這樣也並非完全是壞事,若非如此,文棠大哥與闌珊姐姐的緣分也就沒了。”
秦文棠楞然在原地呆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搔了搔頭,做了個揖:“容月當真是冰雪聰明,不妄芷柔每天都在念叨你。叨擾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回去了。”
傅容月目送他走遠,想到他和梅闌珊,倒也覺得其實不錯。
緣分來得就是這麼奇妙,隻是不知道闌珊姐姐是怎樣的想法?以後她不在京城,大概是看不到這個過程了。
她在門口吹了一會兒的風,寒意襲來,忍不住瑟瑟發抖。綠俏將她的披風抱來給她披上,她又多站了一會兒,環視著整個梅國公府,看哪裡都是熟悉的回憶,想到就要離開這裡,心中湧起無儘的不舍。
可是,前途漫漫,此時的離彆是為了以後長久的相聚,她閉了閉眼睛,轉身回了屋子。
夜已經很深了,今夜注定不能多看一會兒的書,她也沒打算繼續學習,洗漱之後就躺下了。
不過,今日年宴上的事情對於大魏來說無異於驚濤駭浪,無論怎樣掩飾,都不能掩蓋這場波瀾。巨浪所到之處,必行是摧毀一切。
傅容月剛睡下不久就被綠蘿叫了起來,綠蘿站在床榻旁邊,一臉肅穆的說:“小姐,趙王府、齊王府、宮中都傳來了消息。”
“一個個的說。先說宮裡的。”傅容月坐起身來,收拾好困倦,讓自己清醒一些。
綠蘿道:“今日年宴之後,馬蘭朵被留在了宮裡,聽說安置在儲秀宮中,陛下已經讓內苑草擬封號,要收她做個義女,封為公主。沈貴妃聽了這件事很是不高興,不過麵上是一點都不露,還領著各宮妃嬪去送了禮物,說是看望馬蘭朵,寬慰她的身世。倒是齊貴人反應平淡,禮是送了,人卻沒露麵,讓人摸不著頭腦。”
“沈貴妃和齊貴人暗鬥多年,不逞多讓,誰不是活成了人精?”傅容月冷漠的笑了笑:“沈貴妃多年來得陛下寵愛,除了美貌,更要緊的是她會琢磨陛下的心思。你想,陛下如今對平樂公主心懷愧疚,乍然得知平樂公主的女兒來了京城,心中能不想好好彌補一二?沈貴妃這是抓緊了機會賣乖,顯示自己的大度善良。”
至於齊貴人……
傅容月嘴角的嘲諷笑容越發明顯了幾分,這人也不是什麼善茬,她比沈貴妃更懂顧全大局,這會兒馬蘭朵得勢,她不上前紮堆;將來製造點小亂子,讓馬蘭朵落魄些,她也不去踐踏,反而處處幫扶,世人誰不讚她一句賢達?
這樣的手段,前世傅容芩用得太多,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綠蘿一點就透,麵露不齒:“如此說來,誰也不是省油的燈,就是不知道馬蘭朵能否招架得住?”
傅容月垂頭一笑,眸中清澈異常。
馬蘭朵能否招架得住?
嘿嘿……
能回答這個問題的,怕是隻有把她從那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挖出來的秦霜傲本人了!
今天這個局,她是做局的人沒錯,可那一隻推動著整個事情發展的手,卻是來自秦霜傲。他的精密算計,來傅容月也感到吃驚。一環扣一環,怕是傅行健到現在都想不到,今日是怎樣輸掉的。
這個局,從三年前就開始布置了!
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秦霜傲從一個遊走的商隊那裡得知,在大漠之中,有一個傳奇的女人,她熟知漢人的語言,通宵西域幾個國家的言語,為商隊和當地人做中介。在商隊的口中,這個傳奇的女子容貌美麗,談吐優雅,絕不似大漠那種水土養的出來的人,紛紛在揣測她的故事。
秦霜傲聽說候來了興致,專程去了一趟大漠,第一眼瞧見魏長樂,他就覺得這人熟悉。
當年三個公主和親遠嫁塞外,轟動天下,他還專程從五芒山上去了一趟京城,還記得一身紅衣的魏長樂離開京城時的美豔,這麼多年過去,腦中還有模糊的印象。
他心中起疑,讓秘隱調查了魏長樂,真相很快就報了上來,他按下不提,一直在等待何時的時機。
對秦霜傲而言,這段往事就是一張掀開舊事的王牌,一招製敵!
自從知道傅容月是蘇綰的女兒,蘇綰死於傅家人之手後,他心中就燃起了複仇的烈焰,在傅容月入京時,一個周密的局就已經開始啟動了。
要把馬蘭朵推成當之無愧的聖女並不難,將送走馬蘭朵這條路無意之中透露給魏長樂也不難,魏長樂也如他所料,到了絕境之中,將往事對女兒和盤托出,送女兒到京城來。從馬蘭朵離開故鄉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斷的給馬蘭朵傾注仇恨的毒液,那個單純的小女孩早就不複存在,在歌舞坊的那三個月,這個女孩子經曆了無數痛苦,終於長出了淬毒的獠牙。
然後,一切都變得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