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馬韁交給梅阮儀,整理了一下披風,漫步上了山坡,也在梅闌珊身邊坐了下來。
山風有些大,她不禁冷得一個哆嗦,往梅闌珊身邊靠了靠。
梅闌珊也知道她不比自己,伸手將她摟住,脖子順其自然的往她肩膀上靠了過來。傅容月正要開口說話,她卻說:“容月,你不用勸我什麼,我都知道了。其時哥哥已經離開很久了,我縱然傷心,那也沒辦法。我本來想著留一個念想在身邊,將來不管他去了哪裡,我總歸知道他來過,可沒想到連個念想也沒能保住,實在是對不起他。”
“我都聽說了。”傅容月小心的斟酌著字句:“闌珊姐姐,這些都是天意,你又怎知不是馮少爺怕你太過自苦,這才借著容盛的手將那簪子毀去呢?”
“我又怎會自苦?”梅闌珊自嘲的笑了笑。
那個傻子,哪裡可能這樣體察她的心思,他若真的能體察,也就不是個傻子了!
傅容月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手掌的顫動,不禁歎氣。
說是不苦,其實還是苦的……
梅闌珊緩了一緩,才說:“當年我還小,他雖然是個傻子,可是對我真的是很不錯。他有兩顆糖,必定一顆都舍不得吃,全部留給我;他得了什麼新奇的玩意,也一定是第一個給我。他把我當成他死去的妹妹,我雖然嘴巴上嫌棄他傻,其實也真是把他當成是哥哥一般看待的。”
“我知道,不然賈元春她們嘲笑他,闌珊姐姐也不會那麼生氣。”傅容月點了點頭。
梅闌珊繼續說:“我後來覺得我爹說的很對,要不是我胡鬨頑劣,或許他就不會死。這麼多年來,馮老爺和夫人對我們避而不見,興許是恨透了我們,我一個人的時候也會胡思亂想,想著如果有可能,我寧願拿我的命換他的命。我爹有我們兄妹三個,馮老爺和夫人卻隻剩下其時哥哥一個,如果真能換,那就真是太好了!”
“闌珊姐姐……”傅容月被她這樣的想法驚呆了。
梅闌珊見她驟然變色的臉,忽然噗嗤一笑:“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傻到輕易結束自己的命。”笑容微微一晃就消失了,隻是,有時候會很想念他……
她說到這裡,就什麼也不願再說了,隻望著遠處的疾蘭河靜靜發呆。
傅容月也沒法子,同遠處的梅阮儀對視了一眼,悄悄搖了搖頭,拉著梅闌珊的手陪著她。
夕陽漸漸西下,小孤山上的景致多了幾分沉鬱,天色暗了下來,山風越發的猙獰,刮在臉上生疼。
梅闌珊站起身來:“讓你陪著我坐了這麼久,怕是回去要病了,這就回去吧。”
她眸色鬱鬱,可狀態比之開始已經是好了很多,傅容月稍稍放心了一些:“闌珊姐姐說的什麼話,你需要我,我怎能不在你身邊?”
前世,她們需要她的時候她不曾在,故而到死都心中鬱結,今生怎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為了逗梅闌珊開心一些,她又故作輕鬆的道:“我出來的時候見你的丫頭們都在小廚房裡忙碌,說要為你做你喜歡吃的東西,這會兒咱們回去許就能吃上。闌珊姐姐,不如咱們回府之後就好好吃一頓吧!”
“好啊,我也真是餓了!”梅闌珊不忍讓她擔憂,拍了拍她的肩膀,已經能自如的微笑了。
梅阮儀一直等在一邊,見兩人從山坡上下來,梅闌珊有說有笑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幾人回到梅家已經是夜幕降臨,梅向榮也回來了,他好像也聽說了下午的事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等梅闌珊近前了才說:“回來了就好。”
隻這麼幾個字,梅闌珊的眼圈就多了幾絲溫熱,她忙點頭掩飾掉內心的波動,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傅容月也不多耽誤,拿著斷裂的玉簪去了陵王府。
魏明璽就著燈光反反複複的查看了好一會兒玉簪,才一臉狐疑的抬頭:“這簪子是舊物,有些舊痕,加上斷口,修複起來很不容易。你從哪裡得來的?”
“不容易,並不是不能修,是吧?”傅容月眼睛一亮。
魏明璽又看了幾眼,才將簪子放在自己的手邊:“能修,明天你再來取吧。隻是,終究是斷裂之物,就算修補好了,裂痕仍然是在的,並不能完好。”
“嗯,多謝~”傅容月喜不自禁,能修已經讓她很滿意了。
她喜滋滋的回府,麵對梅阮儀期待的眼神,也是如實說了:“陵王殿下說,他會想辦法的,明天去拿。”梅阮儀也頓時鬆了口氣,這一天奔波至此,兩人都累了,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便各自回府歇著。
這一夜,卻有兩人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