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結伴而歸,可今年的這一個新年卻過得極度壓抑,過年的輕鬆隻在方才那片刻的安寧,隨著秦霜傲一家的到來,空氣也都變得沉重了。梅阮儀、梅闌珊、傅容月全部陷入苦惱中,而梅向榮也並不輕鬆,他年歲漸去,身體精力都漸漸比不得從前,忙碌了這麼久,早已經疲倦萬分。
煙火漸漸散去,鞭炮聲慢慢消弭,滎陽又陷入萬籟俱靜之中。
直到天邊現出魚肚白,這寧靜才被一輛飛馳而來的馬車打破。
“城守大人請開城門!我乃江南巡撫使陳育蘇,奉旨巡查江南,今日回京述職!”馬車在城門口戛然停下,年過三巡的陳育蘇站在車頭,遙遙對城牆上的士兵通報。
立即有人探出頭來查看,陳育蘇曾經做過滎陽的京兆尹,大多人都認得他,很快確認了身份。
陳育蘇道了謝,坐回馬車裡,讓車夫快步行進。
車夫知道事情緊要,也不敢耽誤,城門剛開一個缺口容馬車通過,快馬加鞭就進了滎陽。
這車剛進去,城門外的樹林裡,幾個黑衣人勒住馬頭,焦急的看向了領頭的一個人:“大哥,怎麼辦,陳育蘇他們進城了,可不能再追了!”
“我知道!”那領頭人哼了一聲:“都怪我們一時大意,隱月樓的人又從中搗亂,才讓陳育蘇等人逃了。這筆虧,咱們不吃也得吃!從江南一路過來,咱們都奈何不了他們,等進了滎陽,就到了天子腳下,咱們想要動他們,那就更難了!左右這筆生意是做不成了,死去的兄弟們的仇也是報不了了。”
“那豈不是……”身邊人急了。
領頭人一聲斷喝:“兄弟們走上這條路,就當知道遲早有這樣一天,報不了就報不了了,難道為了他們,斷送更多的兄弟不成?撤!”
有人不服,恨恨的看著京都大道上已經縮成一個小點的影子:“可是……”
“撤!”領頭人聞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當先調轉馬頭,往來時的路奔去。
黑衣人像影子一般迅速撤退,很快,樹林裡的塵土飛揚,連最後一絲痕跡也無。
等黑衣人都走得沒影兒了,揚起的塵土都落了下來,方才這些黑衣人停住的樹林上空才緩緩滑下來一群人。
他們統一穿著黑色的勁裝,衣衫上繡著月亮半隱在白雲中的圖徽,行動迅速而安靜,連飛鳥都沒驚起。正是隱月樓裡的殺手,領頭人就是當初在西北時陪同傅容月的霍坤統領。霍坤目送方才那些黑衣人走遠,才對兄弟們揚了揚手:“好了,陳大人到了滎陽就安全了,咱們也撤退。”
“方才他們還想著要報仇,咱們兄弟們也受了傷,我們還想著找他們算賬呢!”有人冷笑。
霍坤道:“左右人家死了人,咱們的兄弟都好好的,占理又如何。算了,不操心這個,咱們也不是操心這些的料。回西北總部,天大的事情,都有樓主和展執事兜著呢!要算賬,也是樓主去找唐宗主算,跟咱們沒關係。”
幾人一聽回西北,立時眉開眼笑,很快,這些人也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樹林裡。
滎陽,京都大道。
陳育蘇進了城後,一直緊張的挑起後車簾,留心查看身後的情況,見城門打開,身後並無人追來,一直以來提起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他坐回車廂裡,對身側的三人道:“沒事了,咱們安全了。你們放心,等到了京城,咱們就立即向禦史台投遞狀紙,禦史台主管朝中大小官員的考核清廉,你們的冤屈就一定能沉冤昭雪!”
不大的車廂裡此時擠了三個人,正是萬梅的父母和她年幼的弟弟!
萬梅的父親點了點頭,一雙眼睛全是眼淚:“多謝陳大人仗義援手!如果不是陳大人拚死保護我們一家三個,我們怕是早就被拿狗官弄死在安寧縣的大牢裡了,我家萬梅的仇就報不了了。陳大人,你是我們一家的救命恩人啊!”說著,攜著妻兒的手就要跪倒。
當初公堂之上報案變成血案,他們這些鄉裡人全被曲珍甯投入大牢,所幸走脫的親友搬來了陳育蘇,陳育蘇到了安寧縣審查,本以為是有轉機,怎料那曲珍甯狗膽包天,不知從哪裡得到了消息,先一步要將他們一家滅口。
屠刀落下之時,他們本來以為已經沒了生路,不曾想陳育蘇身邊的護衛有些法子,請來了江湖上的高手朋友相幫,終於將他們從牢裡救了出來,之後還一路保護著他們入京告狀。
陳育蘇一把扶住他們:“為官者,本就是要為黎明百姓做主的,都是陳某的本分!更何況,這件事已經不是一件單純的強搶民女和故意殺人案了,本官主持公道,竟有人派出殺手一路追殺,想要本官的命,這已然是藐視王法,背後不知是何等樣人如此囂張!本官若不追查到底,就不配做這個江南巡撫使!”
馬車停下,陳育蘇看了一眼:“幾位,前麵就是禦史台了,這是狀紙,你們收好,前去擊鼓鳴冤吧。”
他先下了車,這幾人從牢中逃出來時,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行動有些不便,陳育蘇伸手攙扶他們往禦史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