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道:“關於這具屍體。”惠安說著,抬手指了指門外的骸骨。
魏明璽聽到這裡,眼皮也跟著動了動,手中的茶杯微微傾斜,被他很快扶正了,並未露出一點失態。
容盛反而要吃驚一些,他雖然早就料到這件事跟沈貴妃絕對脫不了乾係,但沒想到,事情的答案會在一個早就出宮嫁作他人婦的女婢身上得到答案!
他知道這屍骨是一個叫做阿南的宮女,知道這個阿南同魏明璽、姚遠等人都牽連很深,甚至連壽帝都牽扯其中,故而一聽到這個答案,立即就看了看壽帝和魏明璽的反應。壽帝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比起他初初來京城覲見時的親和,簡直算得上是冷酷。魏明璽就更不用說了,那副冷漠的麵容幾乎能凍死人。
容盛輕輕玩弄著自己的衣帶,嘴角露出笑意。
這一出戲,真是越來越好玩了,壽帝位高權重不怒自威也就罷了,魏明璽倒也讓人看不懂。
高深莫測!
他想到這個字,眼神更加玩味,想起魏明璽同自己的交易,心口連連冷笑。
沈貴妃……她不是魏明璽的對手!
惠安說罷,見大家均無什麼更為震撼的表現,便繼續說道:“這屍體是當年惠妃娘娘身邊的婢女,名叫阿南。陛下可能還記得她吧,聽說是惠妃娘娘的娘家小妹,寄養在宮中。阿南姑娘性子好,宮裡的姐妹們都喜歡同她玩耍,我們德陽宮裡的雖說立場不同,但表麵上一團和氣,自然也樂意同她處在一塊兒。”
“有一天,奴婢沒有當值,幾個要好的姐妹也都沒當差,貴妃又特意首肯我們去彆的地方玩,奴婢們便去了西宮。本是打算待到日落再回來,可是不趕巧,奴婢那天吃壞了肚子,還沒走到西宮就腹痛難忍,隻得回來。誰曾想就在禦花園那邊,奴婢撞見了一件事!”惠安回憶著,身子忽然抖了一抖,顯然還覺得後怕。
“你看見了什麼?”壽帝微微傾身,也對她說的東西來了興致。
惠安道:“奴婢瞧見了貴妃娘娘身邊的雅容姑姑,她正站在角落裡同什麼人爭執似的,吵得動靜不大,但很快動了手。然後,奴婢就看見雅容姑姑忽然一把拉住了阿南,阿南掙脫不開,沒多久就倒地不起了。”
“後來呢?”魏明璽見她說話斷斷續續,忍不住追問。
惠安又繼續說道:“雅容姑姑見阿南倒下了,走到阿南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鼻息,也不見慌亂,轉身就叫來了兩個侍衛,他們將阿南帶走了。他們走後,奴婢就到了剛剛他們爭吵的位置看了看,發現地上有一些血跡,就知道阿南出事了。”
“看見了這樣大的事情,奴婢心裡很慌張,也顧不得去茅房了,一心就想著趕緊回宮,將這些忘掉。可是,剛轉過禦花園長廊,就遙遙看見一個侍衛躡手躡腳的往宮裡的湖邊去了,那裡,陵王殿下背對著侍衛一個人在玩水草,那侍衛走到陵王殿下身後,忽然發力,一把就將陵王殿下推下了船……”
她說到這裡,恍若身臨其境一般,語氣也跟著顫抖了起來:“陵王殿下在湖水裡掙紮,一點點的往下沉,那侍衛推了殿下後,就悄悄的跑了。奴婢當時也很害怕,奴婢也不會鳧水,正想喊人來救時,正巧蘇大小姐,不對,那會兒蘇大小姐已然成婚,是忠肅侯夫人了。忠肅侯夫人從湖邊經過,瞧見水波不同尋常,殿下隱隱約約在水下掙紮,就忙跳了下去,將殿下救了起來!”
“奴婢見忠肅侯夫人來了,更加不敢上前,瞧見方才推人的侍衛仍然在不遠處畏畏縮縮的看這邊的動靜,便跟著他去了。”惠安臉上又出現一抹痛苦之色,仿佛想到這裡,內心十分矛盾掙紮,她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下去:“奴婢一直跟著他,一直小心的跟著,瞧見這個人進了德陽宮裡,同貴妃娘娘說,事情都辦妥了,阿南死了,他是親眼看著陵王落水的,又將侯爺夫人救人的事情都一一說了。”
事情到了這裡,一切都明朗了起來。
阿南是如何死掉的,當年魏明璽是如何落水的,都一一的弄清楚了。
壽帝臉上已然是風雨欲來的冷厲,好歹控製住了,冷聲說道:“沈貴妃怎麼說?”
“貴妃誇獎了他,待聽說侯爺夫人救了陵王殿下,她便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是陵王殿下僥幸不死,那也是他的造化。”惠安又是顫了顫:“可是很快的,她又吩咐侍衛將這件事告訴武定侯。這之後不久,陵王殿下就被馬踩斷了腿……”
“後來呢?”壽帝擺手打斷了她,魏明璽的腿是怎麼傷的,他早就知道了,如今的證據也不足以證明這些,他追問:“沈貴妃是否發現你知道了這件事?”
“一開始並沒有。奴婢得知了這件事,就知道一點也不能表露出來,否則等待奴婢的就是死路一條。恰好,當時奴婢有一個好姐妹年齡到了,要放出宮去,奴婢就突然想到了一個保命的辦法。”惠安眼圈又紅了:“奴婢當時給好姐妹寫了一封迷信,用罐子裝了,囑咐好姐妹帶出宮去後,找一個地方藏好,如果奴婢發生不測,就拿著東西去找柳國公。奴婢雖然蠢笨,但在宮中多年,也知道沈貴妃等人一直最為頭疼的,就是柳國公,也隻有柳國公能救奴婢的性命了。”
事實證明,這一招死裡求生的辦法是用對了!
若非這般苦心安排,好姐妹冒死相救,惠安早就下了地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