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闌珊恨鐵不成鋼的捶足頓胸,咬著牙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陳伯,我開玩笑的你聽不出來嗎?誰要下車了?我才不要下去呢,要下,也是大哥滾下去!”
車夫一臉莫名其妙,這才明白她並不打算下去,搔搔頭繼續趕車了。
傅容月和梅阮儀都被梅闌珊的囧樣逗得哈哈大笑,直把梅闌珊笑得臉色鐵青才稍稍收斂了一些。一路上,梅阮儀和傅容月輪番逗樂梅闌珊,歡聲笑語中,這路程也過得很快。大半個時辰後,梅阮儀挑開簾子的一角看了一眼,笑道:“容月,咱們到了。”
傅容月連忙掀開簾子,隻見馬車停在了一條清冷的街道上,她不由愣住了。
在她的記憶中,京城總是一副繁華熱鬨的模樣,可眼前的這個地方……街道四周巷子縱橫交錯,屋舍雖然是整整齊齊的排放著的,可全部都顯得灰敗而簡陋,有些甚至是殘垣斷壁。放眼過去,在街道上穿梭的、巷子裡行走的人衣著都十分簡陋,補丁上再有補丁,顯然生活窮困潦倒。這已經不是她記憶裡的京城了,京城裡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
見她不解,梅阮儀一直笑容滿滿的臉色也有些凝滯:“容月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吧?”
“不太像京城。”傅容月老實的點頭。
梅阮儀嗯了一聲:“確實不像,這裡是城西,京城裡最窮最苦的人都聚集在這邊。他們買不起其他三麵的地皮,也沒多餘的錢財在那些乾淨整潔的地方生活,隻得蝸居在這裡。你看這些人……”梅阮儀抬手指了指不遠處,依稀可以看到人們在田野裡勞作,他指著其中的一個人:“這些人都是老弱病殘,你看不到一個青壯年男子,就是有,也是他那樣的。他們的親人都被征召入伍了,服完了兵役,沒錢繳納稅租,隻得繼續服兵役。幾乎每家每戶都有男丁戰死在了沙場,連屍體都找不回來。活著回來的也殘廢了,留在這裡做一些簡單的農活,求得一個苟且偷生。”
傅容月的心沉重起來,放眼過去,這些人臉上都有笑容,可這笑容卻讓人感到無力和悲哀。
戰爭!
可惡的戰爭啊!
她輕輕握緊拳頭,隻覺得在命運跟前自己十分渺小,什麼也做不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有鄉鄰發現了他們。這些人不認得梅闌珊和傅容月,卻認得兩人身邊的梅阮儀,一時之間,這些人歡天喜地的爭著同梅阮儀打招呼:“呀,梅大夫來了!”
“梅大夫,你來了!”
“今兒怎麼有空?上次我去草堂,夥計說梅大夫近段時間都不會過來了,害我們還以為梅大夫你出了什麼事情呢!現在沒事了吧?”
“大夫,一會兒我帶我家翠兒來草堂,勞煩你幫忙瞧瞧那孩子,她最近老是咯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我家大壯就這麼一個女兒,我實在是……”
一大群人將梅阮儀圍在中間,不多時,幾人附近已經是圍了好些人了。
傅容月和梅闌珊瞧見這陣仗都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梅闌珊用口語誇張的告訴傅容月:“大哥好像青.樓頭牌呀!頭——牌——”
傅容月差點笑場。
梅阮儀脾氣好,記性也好,這麼多人同他爭著打招呼,他卻還忙得過來,很快就一人回了一句:“嗯,孫大爺好,近來身體都好吧?還有王叔也是,上次長的那個瘡消了吧?春哥,我沒事,家裡也安好,隻是這段時間妹妹從遠方回來,少不得要陪妹妹聚聚,臨走沒跟大家說清楚,對不住了。李大嬸,翠兒怎麼了,你現在就回去帶她過來,我一會兒坐診。”
這些個鄉親們聽了才稍稍放了心,聽說他要去草堂坐診,也都紛紛笑了起來。
“梅大夫今兒要坐診,大夥兒快讓開呀,給梅大夫讓讓路。”
“對,家裡有人要看病的,都回去說一聲!”
立刻有人吆喝了兩聲,圍著梅阮儀的鄉親們都喜笑顏開,同梅阮儀告彆後,一溜煙的往家裡跑了。
也有人沒走,站在原地不好意思的看著梅闌珊和傅容月:“梅大夫的妹妹是這兩位仙女嗎?”
“是啊,這是我的兩個妹妹,闌珊和容月。”梅阮儀笑著給他介紹:“二虎,你近來可有好好按照我的方子用藥?你那腿疾問題不大,隻要堅持上藥就能好起來的。”
“有的有的。”那被叫二虎的少年連連跳了好幾下:“你看,我現在不但能走,還能跳了呢!”
這可愛的樣子惹得傅容月和梅闌珊忍俊不禁,二虎的臉紅彤彤的看了看傅容月和梅闌珊,終於覺得不好意思,轉身快速的跑了。
不過他也沒有跑遠,跑到巷子邊就停住了,悄悄伸出腦袋打量她們。梅阮儀笑著看了看他,給他擺手,他不過來,也不走開,扭捏的隻是看著。梅阮儀搖頭歎氣,領著兩個妹妹往前走,這才說道:“二虎是這個村子裡唯一一個沒被征召入伍的男孩子,前年征兵的時候,他的腿被毒蛇咬傷,站不起來。當時沒有處理好,他落了個腿疾,走路是一瘸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