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向榮便追問:“是哪裡人?”
“是秦嶺那邊的,從前阮儀哥哥遊曆江湖的時候認識的,複關跟隨師父在外多年,去年才回的京城。”傅容月含糊不清的撿著並不緊要的說。
梅向榮又問了複關家裡還有什麼人,聽說是孤兒,他又感歎了幾句這孩子可憐,最後說:“阮儀身份雖然是咱們梅國公府的長子,可既然已經從朝堂抽身出來,也不必再涉足其中,這孩子來自江湖,跟他正好。雖說她孤苦無依可憐了一些,但說句良心話,如此我也放心。我在刀尖上走得久了,難免提心吊膽,禍患越少越好。也幸好阮儀傾心於她,倒省了我好多麻煩。等你的婚事辦完,找欽天監看個良辰吉日,也給阮儀和複關把婚事辦了。”
梅向榮停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什麼,並不言語了。
傅容月以為他沒有要說的了,卻見他思索片刻,繼續說:“城西那邊的草堂既然沒了,複關這孩子也不用再去城西那邊了,一來已經被趙王知道了在哪裡,她再回去不安全;二來,反正將來都是要嫁過來的,現在同大家熟悉,也不算是一件壞事;三來嘛,阮儀如今這模樣,你和闌珊不方便,有個女孩在他身邊最好。”
一番話說得傅容月心緒百結,含著眼淚連連點頭,既是為了梅阮儀和複關有情.人終成眷屬高興,又不免為自己的姐姐白芷柔感到傷心。
說到婚事,梅向榮也想起了另一件事,問她:“阮儀的婚事辦了,闌珊的年紀也不小,這些年在京城苦了她,我不想委屈了這個孩子,既然秦家無意結親,你說咱們找個什麼理由正大光明的退婚呢?”
秦霜傲說了,由男方主動退婚,於梅闌珊的聲譽不好,仍然由梅國公府出麵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傅容月搖搖頭:“這可不太好。”
秦家退婚固然對闌珊姐姐的聲譽不利,梅家退婚也不見得就能保全,大家也會揣測紛紛,說興許是闌珊姐姐性情不好,秦家公子才不想娶她,到時難免會中傷闌珊姐姐。
“這件事怎麼都是難,對不住闌珊。”梅向榮懊惱的歎氣:“當初要是趙王齊王都沒把主意打到闌珊頭上來,也不至於……”
“是啊。”傅容月跟著歎氣。
趙王,都是魏明鈺害的!
她暗暗捏著拳頭,心緒又一次被挑撥了起來。
魏明鈺作惡太多,老天放過他,她也不想放過。前世傷她殺子,讓梅家滿門抄斬,血流成河;今生害得梅阮儀重傷險死,闌珊姐姐婚事進退兩難,梅向榮帶病操勞,這一筆筆的血債……快了,就快到時候向他討要回來了,前世今生一起討要回來!
對於梅闌珊的婚事,梅向榮也沒什麼主意,這事不好辦,再拖延下去,闌珊的一生或許就被耽誤了。
兩人一起犯愁,各懷心事的回去歇息。
等著梅家人的,還有第二天的風風雨雨。
一.夜過去,梅家大公子遇刺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傅容月報了案,京兆尹朱祁鎮不敢不接,當天就讓仵作前去驗屍。如今時局敏.感,他又特意到梅國公府上來,借著探望的名義看了一番梅阮儀的傷勢。當時天色微亮,梅阮儀吃過了迷.藥還沒醒轉,呼吸平緩,但傷勢的嚴重還是唬住了朱祁鎮。
朱祁鎮其人本是一個正直的官,在城西聽了報案的百姓們誇梅阮儀的好,聽說梅阮儀經常為窮人免費治病發藥,對這個年輕公子十分敬重。
瞧見妙手仁心的一個人好好的變成這不死不活的模樣,那顆心自然十分氣憤。
這案子順利立了,朱祁鎮便展開了追查。
梅向榮聽說百草堂裡的學徒們都身亡了,隻剩下阿寶一人,便將阿寶留在了府邸。那些去了的孩子都是梅阮儀撿來的,個個孤苦無依,他又做主讓梅開源前去收斂,全部葬在了梅家主墳外的墳場裡。梅開源入殮了孩子們後回來說,百草堂四周的百姓們哭著送了孩子們,回來時又追問梅阮儀的生死,場景讓他十分動容。百草堂也不能就這般荒廢了,好歹也是梅阮儀的心血,傅容月思來想去,傳了密信給白芷柔,從神農白家找了醫術高明的醫者前去百草堂幫忙坐鎮一段時日,等梅阮儀身體好了,再看梅阮儀如何安排。
與其同時,京中悄無聲息的流出了一則流言,都說梅阮儀這次遇害,跟奪嫡有關。
這消息一出,就有人慌了神。
魏明鈺第二天中午就前往沈銀渠的侯府,氣勢洶洶的來,到了沈銀渠跟前就是言辭激烈的喝問:“你說萬無一失,就是這樣給我萬無一失的?現在滿城風雨,都說這件事跟我有關!”
“並非跟殿下有關,而是跟奪嫡有關,左右奪嫡的也並不止是殿下,還有齊王、陳王呢,殿下慌什麼!”沈銀渠在消息傳來時已經慌了一次,這會兒反而鎮定了:“殿下,出動的都是咱們自己養的死士,梅國公未必能夠查得出來,可不能自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