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番外三(1 / 2)

番外三

承乾帝登基那日, 百官朝賀,場麵甚是宏大。

登基大典過後,是封後大典, 鳳儀宮裡, 宮人進進出出, 很是忙碌。

沈沅嘉坐在梳妝鏡前, 任由素鳶素婉將華美沉重的皇後朝服替她穿上。

皇後鳳冠金玉寶石堆砌而成,十分豪奢。沈沅嘉動了動脖子,覺得比當初大婚時那頂太子妃鳳冠還要沉重。

遠處傳來九道悠長的獸角聲,代表著陸筵的登基正式完成。

沈沅嘉露出一抹笑, 真心實意地替他高興。

素鳶提醒道:“娘娘,該去泰儀宮了。”

泰儀宮是舉行登基大典和封後大典的宮殿, 唯有帝後才有資格打開這座宮殿,代表了帝後絕對的威儀。

沈沅嘉微微頷首,曳地長裙緩緩墜行在她身後。

鳳儀宮外有一駕鳳鸞車, 前前後後有八匹駿馬,威風凜凜的馬見了沈沅嘉,鼻子裡打了個響, 似乎是在歡迎她。

沈沅嘉由宮人扶著上了馬車, 馬車才緩緩駛出宮道。

晨曦破曉,天邊是大片大片的紅雲, 風朗氣清,珠簾微晃間, 驚鴻一瞥,皇後鳳儀萬千,端坐於內,馬蹄聲四起, 拉著鳳鸞車緩緩離開。

百官站在廣場上,靜候著鳳駕。

“沈大人,以後您可是國丈了!恭喜恭喜啊!”有同僚拱手道賀。

沈敬仁心裡苦,麵上還得裝出一副欣喜的模樣,簡直是難受。

沈沅嘉自從嫁到了東宮,與榮陽侯府眾人的關係也就淡了,他當初壓錯了寶,六皇子最後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他也沒能搏一個從龍之功。

好在陸筵並未趕儘殺絕,到底還是看在沈沅嘉的麵子上,沒有將他按亂黨處決了。

他聽著不知真相的同僚的恭維聲,實在是不敢說出實情。

要麵子啊!

誰能料到,他背地裡將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

安遠侯江雲澈站在人群裡,看著沈沅嘉與陸筵相攜而來,心痛無以複加。

曾經接受眾人稱羨的是他和沈沅嘉,是他,親手將沈沅嘉推入了彆人的懷裡。

封後大典上,沈沅嘉一步一步走向陸筵,他一襲黑金色帝皇朝服,矜貴,帶著高高在上的疏離。

他毫不猶豫地將手遞給沈沅嘉,穩穩地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江雲澈站在人群裡,覺得這一幕很是刺眼,他眼眶通紅,緊緊的盯著兩人相握的手。

“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眾臣跪地高呼。

廣場上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唯獨一人突兀地站著。

沈沅嘉似有所覺,美眸輕抬,淡淡地掃過江雲澈,不做一絲停留。

江雲澈被她冷漠的眼神刺痛了心,臉色蒼白地跪了下去。

他死死咬著唇,直到口中滿滿地血腥氣。

陸筵冷冷地看過來,那視線極具壓迫感,江雲澈咬牙,心不甘情不願地喊:“皇上萬歲,皇後娘娘千歲。”

自此,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而他,不過是當初有眼無珠的安遠侯,臣服於他的情敵,又因為六皇子之故,他未來前程坎坷,鬱鬱不得誌,終身都隻是個空有爵位,而不得重用的安遠侯。

封後大典後,文武百官紛紛離開皇宮。

江雲澈走在路上,隱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奚落聲。

“誰能料到沈家女娃又那等福氣啊!被退婚之後,居然還能嫁給太子殿下,如今又成為了皇後。”

“哈哈哈,當初盛京裡那些長舌婦亂嚼舌根,還四處說沈家姑娘到時候嫁不出去呢!”

“可不是……”

“我猜啊,這最後悔的就是當初主動退婚的安遠侯吧?娶了個處處不如沈家姑娘的女娃娃,這一退婚,還把皇後娘娘得罪了。到時候,嘿嘿,吹吹枕邊風,這安遠侯的官路可不就到頭了?”

“說不得皇後娘娘並不恨他呢?

”怎麼說?“

“當然是感謝安遠侯不娶之恩咯?”

“哈哈哈……”

一陣笑聲隨著風傳入江雲澈的耳中,讓他身子晃了晃,似乎站不穩。

她與沈清璿成婚也有半年,他越發覺得,自己當初與沈沅嘉取消婚約是他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當初的一見鐘情因他多年的等待,逐漸變成了他的執念。他固執地認為,年少的江雲澈愛沈清璿,七年後的自己依舊深情不改。

沈沅嘉明豔動人,是與沈清璿不一樣的性格,可多年的朝夕相處,一封封書箋,寄托了他的情思。

掀開紅蓋頭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想起了沈沅嘉,那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心中認定的妻子,是沈沅嘉。

洞房花燭夜,他卻心頭發酸。

烈酒入喉,沈沅嘉的音容笑貌更是清晰,他一杯杯地喝酒,可他負了心上人娶回來的妻子,卻無動於衷地坐在床沿,冷冷地看著他。

他自嘲一笑,若是嘉嘉在,肯定會板著一張臉訓斥他,讓他少喝點酒。

唯有失去了,才會發現對方的珍貴。

兩個貌合神離的人,在不停地悔恨中,結成了夫妻。

婚後,江雲澈過得並不快樂。

沈清璿對他很冷淡,她並不愛他,嫁給他也不過是因為父母之命罷了。

江母中年喪夫,獨自撫養獨子江雲澈長大成人,自然不是好相與的人。她為人刻薄,最愛斤斤計較,對於家中的權勢牢牢地握在手中,控製欲極強。

江雲澈顧念老母辛苦撫養他長大的辛苦,自然處處容忍避讓。

沈清璿並未如同上輩子一般,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才回到榮陽侯府,她自小長在鄉野,夢境裡的奇遇讓她學會了心計和勾心鬥角,可氣度卻是一點都沒學會。

這樣兩個人,在安遠侯府的後院,激烈地碰撞在一起了。

江母不滿沈清璿事事忤逆她,指責她為婦不端。而沈清璿怨恨江母事事都要插手管教她,讓她煩不勝煩。

兩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夾在兩人之間的江雲澈甚是煩惱。

他時常想著,若是沈沅嘉在,定然不會鬨成如今的局麵。她為人處事,皆是完美,她定然能夠很好地處理與江母之間的關係,不會鬨得家宅不寧。

而他也不能露出悔恨,本就是他自食惡果,自作自受。

江雲澈在茶樓裡點了一壺茶,慢慢啜飲,手指搭在桌上,煩悶地敲動著。

他不願意回府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如今下了朝,總喜歡在外麵多磨蹭一會兒,點壺茶,看看戲,待到日暮西沉,再悠悠回家去。

可今日沒等他喝完一壺茶,家中家仆就尋到了此處,匆匆說明來意。

“侯爺,快些回府吧!榮陽侯夫人來了,正在家中等您回去呢。”

江雲澈下意識皺了皺眉,鄧氏時常來安遠侯府看望沈清璿,讓他也有些煩惱。因為鄧氏總會明裡暗裡地敲打他,讓他總感覺自己的家事被人指指點點。

雖然鄧氏是他的丈母娘,但他仍是有些不悅。

他起身,腳步沉重地出了茶樓,策馬回到了安遠侯府。

江雲澈翻身下馬,看著古樸莊嚴的大門,呼吸滯了滯,不知何時,他竟然覺得回家,也是一件讓他窒息的事。

他苦笑了一下,快步走入安遠侯府中。

閒雲居。

閒雲居是江雲澈與沈清璿的院子,也是安遠侯府最大的院子。

江雲澈一踏入院子,看著失了最初原貌的景色,恍惚了一下。

曾經他的院子,都是參照了沈沅嘉的想法,如今,不過半年,這個院子已經變得麵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