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歡把應馳的繃帶收好,轉身拉過背包,塞進包裡準備帶回去洗。
目光隨意地瞥,一眼就看見觀眾席下穿著紅色棒球服的男人,或者說少年,因為他很年輕,20歲上下,頭發很短,襯得那張臉輪廓英俊乾淨,整個人清爽帥氣,還有些少年誌氣。
應歡很少看見穿紅色穿得這麼好看,氣質內斂又張揚的男人。
因為之前沒看見他的正臉,所以認不出他就是KO應馳的拳手,就算看見了也不一定記得住……兩人目光對視三秒,應歡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拉上書包拉鏈。
應馳忽然捂住臉,大聲嚎叫:“啊啊啊啊啊!我的臉成豬頭了!怎麼回家啊!!”
應歡嚇了一跳,回頭看他,無語地看著忽然發神經的弟弟,麵無表情地說:“怎麼回去?當然是坐地鐵回去了。”
應馳繼續嚎:“回家還要被打啊啊啊!”
徐敬餘:“……”
他自我反省了一下,覺得剛才自己已經算手下留情了。
比賽結束,觀眾慢慢散場,還要部分沒離開的女觀眾躍躍欲試地看著徐敬餘,正要上前打招呼,徐敬餘目光略過她們,大步往觀眾席後排走了。
周柏顥和吳起還坐在原位,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拳台中心,打趣問:“隊裡接受早戀的隊員嗎?”
吳起笑了笑:“你怎麼知道人家是早戀?”
周柏顥笑笑:“猜的,兩人看起來很親密,長得也不像,一個打拳,一個治傷,倒也般配……”他頓了頓,看向已經走到跟前的徐敬餘,轉了個話題,“怎麼這麼久?領獎金去了?”
徐敬餘拽起座位上的包,甩到肩上,回頭看了眼還在嚎叫的豬頭臉,目光落在露腰露腿的小姑娘身上,她皮膚比應馳還白一些,眉眼很漂亮,正低眉順眼,神色溫柔地哄著那少年。
距離有些遠,館裡還放著賽後音樂,他聽不清她說什麼,倒是佩服她的耐心。
不過,交這男朋友可真他媽累,天天得哄著。
不要也罷。
什麼男人還要女人哄?
他嗤之以鼻。
“這種獎金你想要?你想要可以去領,反正用你名字打的比賽。”徐敬餘剛要收回目光,就看見那姑娘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凸出的小尖牙,牙齒又白又小。他愣了一下,她很快又抿起唇,小尖牙又藏起來了,似乎是不喜歡這麼露齒笑。
“你還有臉說。”
周柏顥沒給他好臉色,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熟得能穿一條褲子。
周柏顥比徐敬餘大三歲,小時候一起學散打和泰拳,徐敬餘想打職業賽,也正往這條路上走,不過……要先打幾年業餘,大學畢業後才能轉職業,這是他爺爺的要求。周柏顥承家業,接管家族企業旗下投資的天博拳擊俱樂部,兩人也算是做同一種事情。
國內這圈子就這麼大,承辦世界頂級拳擊賽事的天搏拳擊俱樂部老板在地下拳館為了一萬塊打拳,這事傳出去不是笑話嗎?
徐敬餘沒接這話,看向吳起,“你不去找他?”
吳起有點兒猶豫,應馳確實不錯,但經驗不足,而且是打過地下拳擊的高中生,他顯然不是體育生,這個時候領回去估計難。他看向徐敬餘,問:“你跟他打完,感覺怎麼樣?”
徐敬餘想了想,說:“人很聰明,反應很靈敏,學習能力也很快,會模仿我的拳法,比較明顯的缺點是力量比較弱……不過,這些問題不大,體能可以提升訓練。”
吳起笑笑,一抬眼,發現拳台上已經沒人了,應歡和應馳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他思考片刻,笑了,“先回去吧,今天也晚了,反正知道他是一中的學生,跑不了。”
今晚帶省隊跟領導吃了個飯,一群人都喝了酒。近期有比賽的徐敬餘禁酒,所以充當司機,順路把吳起送回家,周柏顥跟他住同一個小區,三人一輛車,途徑這家俱樂部時,周柏顥順口提了句:“這裡晚上有賽事,要不要去看看?”
徐敬餘沒意見,吳起最近一直物色不到好苗子,心思一動,也就跟著進來了。
沒想到還真給他遇上一個。
值了。
……
深夜十二點。
應歡和應馳回到樓下,應馳看見家裡的燈還是亮的,心裡發怵:“姐,等會兒你要罩我啊。”
應歡點頭:“好,罩你。”
“哎,要是拿到獎金,回家挨一頓揍也值了,但沒拿到,還要被打兩次……”應馳想想就心塞。
他們並不知道,徐敬餘把那一萬塊留下了,但俱樂部負責人沒給他們。
應歡看看他的臉,也有些無奈,但隻能安慰他:“彆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上課。”
應馳鬱悶地抓了把頭發,整個人搭在應歡身上,“姐,扶我,我頭暈……”
應歡:“……”
打開家門,應海生和陸鎂還沒睡,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臉色嚴肅,果然是專門等他們的。應歡去俱樂部之前就已經打過電話了,說她跟應馳晚點回家,讓他們不用等。
應馳低著頭,磨磨蹭蹭地蹲在門口換鞋,換好鞋,頭也不敢抬,抬腳就往房間衝,“爸媽,我先去睡了啊,你們電視彆看太晚,特彆是爸,你腎不好,就不要熬夜了……”
“臭小子!你給我把頭抬起來!”
應海生一聲怒喊,站起來。
應馳腳下生風,拔腿就往房間衝,應海生指著他的背影怒吼:“你要是不認我這個老子你就躲!”
應馳一個踉蹌,堪堪在門口站住,慢動作地回頭,青青紫紫的豬頭臉對上應海生和陸鎂,應海生氣得差點兒背過氣,抄起茶幾上的英文詞典就砸過去。
少年側身,厚厚的詞典從他身側擦過,他又趕緊筆直地站好,認錯態度端正。
陸鎂回過神來,忙喊:“你乾嘛啊,身體不好還總生氣,還要不要活了啊!你想丟下我們娘三兒不管了嗎?”
應歡也有些害怕,忙拉住他,撒嬌道:“爸,你彆生氣,明天還要去醫院透析,早點兒睡吧。”
應海生幾年前檢查出尿毒症,這幾年一直透析治療,等待匹配腎.源。每個星期兩次透析,一個月下來也是不小的一筆費用,加上身體不太好影響到了工作,前幾年公司裁員的時候,他就被裁下來了。
本來應家家境普通,家裡有個病人後,家裡條件越來越差了,應馳學得好好的自由搏擊因為沒錢,中途斷了。好在那小子雖然鬨騰,卻也懂事,沒說什麼。應歡學畫畫的錢也吃緊,她直接放棄了,這丫頭從小就很乖,幾乎不用怎麼操心。
應歡和應馳覺得沒什麼,也不覺得委屈,不過是不學興趣愛好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應海生總覺得對不起他們,又沒辦法,脾氣也越來越差了。
他指著應馳的豬頭臉罵:“你說,你是不是跟社會上的人學壞了?是不是早戀了?還跟人打架鬥毆搶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