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煩(1 / 2)

跟果兒到成安殿的時候,薑初照還沒醒。

蘇得意見到我過來興奮不已,趕緊迎到殿門前磕了個頭,像是見到了救星:“給太後娘娘請安。”

“快起來吧,”我邊走邊道,“陛下這是生了什麼病,怎麼還不見好?”

蘇得意起身跟上我:“回太後,陛下染了風寒。昨天尚且還能下床走動走動,今天卻越發虛弱了,連早朝都沒去呢。”

這就叫我疑惑了:“他身子骨不是挺硬朗的嗎,怎麼這個季節也會染上風寒?”

“前天夜裡陛下心情不好,去湖心亭坐到天亮,被湖風吹著了。”

我停下腳步,怔怔抬眸:“哪個湖心亭?”

蘇得意正要回答,卻不知為何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下去,含糊道:“宮裡好幾座湖心亭,老奴也不太清楚陛下去的是哪一個,他沒帶人過去,到了清晨也是自己回來的。陛下不講,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問。”

我知道蘇得意不想說,我自己也不是很想知道關於湖心亭的任何事情,就擺手跟他一塊逃避道:“行吧。”

又來到薑初照的成安殿,我照例有些忐忑,尤其是到了他的床邊,更有如臨深淵之感。我再次告訴自己這兒的東西能不碰就不碰,能站著就不要坐著。

就這麼居高臨下地注視了一會兒這條傻狗,發現他哪怕是睡著卻依然緊皺著眉頭,似是還沉浸在噩夢裡。眼風掃過他床邊雕花方幾上的湯藥,不由驚訝:“怎麼還是滿的,這是一點也沒喝?”

蘇得意滿臉愁容,不知如何回答,求助地看向林果兒,果兒便上前替他回道:“稟太後,陛下說不想吃藥。”

“為什麼不吃?”我越來越覺得他脾氣古怪,二十歲了竟然還耍小性子,“不吃怎麼能好?”

林果兒小心翼翼地看我,聲音也壓低了許多,像是怕我生氣:“陛下說……”

見她久不往下講,我就安撫道:“他說什麼,你儘管講,哀家不生氣。”

她就湊近了一些,斟酌著開口:“陛下好像吃醋了呢。”

我愕然:“啥?”

“昨夜裡陛下盼著太後過來,可太後選了一天美人實在辛苦,回去就睡了。陛下沒等來太後,於是很難過,說太後隻想著兒媳們,從來不想兒子。”

“哀家選妃也是為了他好,他這廂吃哪門子醋,”我想踹他一腳,可看到他躺在床上這可憐樣兒就不忍心了,委屈地辯解道,“哀家怎麼沒想他,不是還讓蘇公公把小狗點心給他帶回來了嗎。”

蘇得意趕緊把方幾上的點心盒子打開,神情比自證清白還要認真:“太後明鑒,陛下一口也沒吃。”

我又困惑了:“為什麼不吃?”

林果兒就說:“陛下很傷心,他說太後少時,即便是給街頭傻狗喂東西都是用手捧著,現下到了自己兒子這兒,就讓彆人送過來。陛下覺得太後對他不上心呢。”

我被這話氣得牙癢。

這龜兒子怎麼這般難伺候,這後娘怎麼這般難當。

唯有他把自己和傻狗做比照,讓哀家有些許慰藉,並想稱讚他目光精準,見解獨到。

“陛下到了醜時才睡下,就是在等太後過來,”蘇得意說到這裡都快哭了,“奴婢們都勸他早點休息,但是他就坐在門口等。”

我有些茫然。

聽到這話,腦海裡好像真的浮現出他坐在門口等我過來的場景,場景裡的他瞧上去好像真的有些孤單。

“陛下臨歇息前,還囑咐林果兒,讓她早點回去侍奉太後。陛下說太後喜歡果兒,看到她心情會好。”

蘇得意說著,果兒便在旁邊跟著點頭:“蘇公公說的沒錯,陛下很是惦記太後呢,怕彆人照顧不好您。”

這狗倒是也沒有太傻,他還知道哀家喜歡果兒小可愛。

“對了,”蘇得意突然想起來什麼事兒,小心翼翼地說,“陛下還把風箏給修好了。”

我抬眸看他:“修風箏?”

蘇得意很是上道,趕緊做了個請的姿勢,並迅速頭前帶路,一路把我領到了薑初照的書房。

定身往陽光燦爛的窗戶上指了指,介紹道:“太後請看,這就是那天被餘家小姐踩斷的風箏,陛下修了三天,終於給還原了本來模樣。”

“怎麼掛窗戶前了,還掛那麼高,哀家都看不清。”我有些不滿。

上道的蘇得意趕緊搬來矮凳,也不擦汗也不流淚了,一邊踩上去取風箏,一邊難掩興奮地給我解釋:“陛下說這兒陽光好又暖和,每日都可以曬一曬,對身體……不,對風箏好呢。掛這麼高是因為,陛下覺得風箏就應該高一些,看著會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實話講,這一刻,哀家有些被薑傻狗這天真的說辭給打動了。他對這小烏龜的安排,讓我莫名覺得很好,很妥帖。

這麼欣慰著,蘇得意已經把風箏送到了我手邊:“太後請看。”

我翻過來,發現風箏上的竹骨都重新換過了,風箏背麵被竹篾劃開留下的斷裂處,也用精致的銀箔給糊住了,且嚴絲合縫糊得格外仔細,是以從正麵看,幾乎瞧不出來這風箏是壞的。

烏龜殼更綠更亮了一些,用手一摸,才知道外層塗了薄薄的蠟衣,這蠟衣很妙,除卻讓風箏不褪色以外,還有個好處是下雨天也淋不濕,掉水裡也泡不壞。

唯獨不能叫我看明白的,依舊是烏龜殼上那幾個朱筆寫的符號:“陛下為何要在上麵畫符,是要給這烏龜超度?”

這話把蘇得意嚇壞了,他趕緊跪下來:“太後彆亂用詞呀!小烏龜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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