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很好(2 / 2)

眼看姑母就要進入上氣不接下氣的痛哭境界,我趕緊說:“遠遠看陛下一眼能頂什麼用?”

姑母和餘知樂同時抬頭。

我看向旁邊的林果兒,笑道:“陛下這時候該下早朝了吧,你去把他喚過來,鄰到哀家妹妹跟前,讓她好生看一看。”

好巧不巧,話音剛落,林果兒連身還沒轉呢,就聽到薑初照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母後!今天就不用給朕念書了,外麵天氣很是暖和,朕也做了風箏,咱們一塊兒去放風箏呐!”

姑母:“……”

餘知樂:“……”

我就這樣看著赤色勁裝的少年郎跑進來,颯得令人神驚,美得叫人心碎,胳肢窩底下還夾著一隻綠到發光的小烏龜。

吾兒薑初照,說到就到。

自打今日進鳳頤宮以來,一直不怎麼主動的餘知樂,在看到薑初照的那一刻,緩緩站了起來,在姑母開口之前,福身溫柔地喚了一句:“陛下。”

這真是一個叫人感慨萬千的場麵。年少時就芳心暗許的人出現在自己麵前,你長得脫俗,他生得俊逸,你還未嫁,他也未娶,一切都能向著最好的方向延續。

明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溫融契合濃情蜜意的好景象,我卻覺得心頭略有些澀。

然後,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想起六王爺了。

*

第一次見薑域,是在京城通往北疆的第一個驛站。那一年他十九歲,我十五歲,薑初照也十五歲。

那時先帝四十出頭,物件尚且好使,酷愛床/上運動。北域國聽聞他廣納美女,是以投其所好挑了兩位郡主,說要給大祁送來。既是郡主,就應該給人家一些尊重,所以先帝派了自己曾經駐守北疆、剛到京城不久的六弟去邊界迎接美人。

薑初照跑來我家,興高采烈地告訴了我這個消息:“現下這個時節,北疆的梅花開得正好,你還沒見過大片雪原開滿紅梅的景象吧。我跟六皇叔說好了,他可以帶我們一塊兒去!”

我兩眼放光:“那你也跟喬正堂說一聲好嗎,我怕自己跟他說,他會罵我。上次跟你出去追黃鼠狼,他就罵過我一次了,還罰我給祖宗磕一百個頭。”

他皺了皺眉:“那黃鼠狼的毛皮不是都給他做成手套了嗎,他怎麼還罰你。”

我歎了口氣:“他好像不太喜歡,一直沒戴。”

他語氣很憂傷:“及笄後真是麻煩啊,每次出去玩都提前告訴喬尚書。”

我點頭如搗蒜:“可不就是呢。”

薑初照再一次用太子殿下的身份壓製住了喬正堂,還順便幫我把棉衣和披風收拾到箱子裡,他捏了捏我的襖袖,開心得露出整齊的白牙:“我最近箭法越來越好了,等到了北疆,我就去給你獵白狐,剝了整皮的毛讓人給你做毛氅,穿著輕快暖和又漂亮,比棉衣好多了。”

我很好奇:“白狐有這麼大嗎?那皮毛能包裹住我嗎?”

薑初照信誓旦旦:“我在北疆的時候見過,超大一隻。”

聽到這樣的描述,我便對北疆無比向往。本以為這是那年最幸福的事,但在見到薑域的那一刻,才發現這世上還有比去北疆更令人開心的。

比如——看到一個比我大的哥哥,這哥哥長得絕美,而且他還對我笑。

他站在驛站前的馬車旁,那車裝飾得並不豪華,但是他在車前掛了一個皮革水囊,裡麵放著兩支剛發芽的嫩柳,就顯得分外雅致。而他穿了一身綢緞做的白衣,乾淨出塵得像是將將從天上落下來,腳下還踩著縹緲流雲的神仙一樣。

他低頭問薑初照,眉眼溫柔靜雅,如沁溶溶月光:“這就是你說的阿厭?”

薑初照把胳膊擔在我肩上,語氣很是得意:“怎麼樣,超漂亮吧?”

薑域就低聲地笑了,聲音好聽得不像話:“是很漂亮。”

真要命呀。他居然還誇我漂亮。

我活到十五歲,終於體會到了忸怩羞怯為何物,去北疆的一路上,都不敢再跟著薑初照上躥下跳,胡作非為,乖巧軟糯地像一塊剛出鍋的江米糕,坐在馬車上像貼在了盤子裡,根本不敢歪著躺著,真是十五年未有之端莊。但你如果摸一下我的臉,就知道它一直是微微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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