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薑初照(番外2.1)(2 / 2)

已經痊愈多日的箭傷,似乎在這一刻又蘇醒了過來,又鈍又澀的疼一下一下地撞擊著後背,最厲害的那一支,貼著他的心臟向前移動,幾乎叫他難受到透不過氣來。

想去問問她,被看到了,為什麼還在笑。

可下一秒又對她心疼得不得了,怎麼這麼傻,怎麼會被薑域騙到如此地步,怎麼會在回頭的時候,對他這般放心且無所顧忌地笑。

他不是沒想過,把她讓出去啊。

去北疆的路上,看到她趴在馬車車窗上的羞赧模樣,儘管自己又悔又氣,回到馬車上擦著箭鏃抹眼淚,可最後還是覺得她開心就成,想嫁給薑域,就嫁給薑域!吧。

但為什麼,薑域這個人非得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動作?好好的親事,他給退掉。好好的阿厭,他說不要就不要。

若真的斷絕往來也就罷了,為什麼又非得念念不忘,非得覬覦窺視,非得仗著阿厭的歡喜,對她一次一次做出這種離奇的事來。

苦思冥想,想到淚盈眼眶,卻依舊想不明白是為什麼。

“蘇得意,”他抬袖子抹去眸中的水,把這畫按著原來的折痕,一下一下地折成原形,“朕要是決定殺掉薑域,你會覺得朕殘虐嗎?”

蘇得意僵了幾秒。

撲通一聲跪下了,是真的害怕,所以聲音裡都帶著哭腔:“陛下使不得!”

他把折好的紙揣進衣袖,回頭,眼眶紅得可怖,開口卻笑了出來:“哪裡使不得?他對朕,對阿厭做過的這些事,有哪一樁不值得一死呢?”說到這裡,呼出長長的一口氣,有些失望道,“蘇得意,你怎麼也哭了?是在替薑域難過嗎?”

“你說罷,朕聽一聽,看你能不能把朕勸下來。”

“老奴最替先帝難過,也替陛下難過,最後才替六王爺難過。”

年輕的帝王,就這樣笑出聲來,眸子裡的水光瀲灩著,若不是在討論生死攸關的大事,單看這副燦爛的好模樣,會讓人以為他們在談論什麼開心的事。

“可以啊蘇得意,我們三人在你心裡原來是有個次序的。”

一向圓融的蘇得意,這次卻堅定地點了點頭:“先帝曾經救活了奴才,給了奴才與常人無異的尊重,又給了奴才莫大的信任,老奴這條命是先帝的,之所以活到今日沒有陪先帝同去,是因為陛下還在,您從小到大跟老奴說的話最多,老奴實在是舍不得走,怕您此後話更少,心更沉。至於六王爺,有些話太過大逆不道,老奴無法講出來,但先帝有愧於六王爺,六王爺若是這樣死了,先帝在天上,怕也會心疼得直哭。”

他卻有!自己的一套邏輯:“父皇愧對六皇叔,關阿厭什麼事呢?他若是覺得父皇不好,可以來找我,父債子償還能有個說法,哪裡有父債兒媳償的道理?他已經對阿厭很不好了,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

“鬼迷心竅,一時失控,甚至故意惹人不痛快,都有可能。但老奴了解六王爺,他會生氣,會耍少年脾氣,甚至會冷血會殺人,但絕對不會做出傳聞中那些事!他罪不至死,況且,整個朝堂上,隻有六王爺會幫陛下,隻要陛下開口。”

“真是笑話,他巴不得朕早點死,他好坐上這個皇位呢。況且朕不需要他的幫助,更不會跟他開口。”

但他也知道,甚至默許了,蘇得意把這件事告訴了薑域。

隻是他沒有料到,明明已經知道他的打算,薑域竟然還是準時準點地來赴宴了。

望著天上的滿月,念著今夜的團圓,忽然覺得自己這般對薑域,好像是有些殘忍了。也曾想過,要不就放棄吧,蘇得意說的也對,罪不至死,況且如果他死了,父皇即便在天上可能會難過到心臟疼。

就這樣走出宴席,去禦園入口處接一接他,順便問問那副畫的事,再問問,他到底怎麼想的,為什麼對阿厭如此不尊重,為什麼這畫會保存不當落在了彆人手裡,讓阿厭再次被罵。

他走過去,看到了兩個人站在一起,薑域手裡,有他親手做給阿厭的禮物。

太糟糕了。

這些天他為了今夜的行動,輾轉反側,百般謀劃,忙起來,竟然忘了給阿厭準備生辰禮物。

對此事的愧疚,遠遠大過了看到兩人站在一起時的生氣,一時難耐,竟然落荒而逃。慌慌張張地跑到蘇得意跟前,一邊跺腳,一邊焦躁:“完了,朕忘了禮物這一茬了!又被薑域這王八蛋給比了下去!”

蘇得意趕緊安撫:“陛下彆慌,明日才是皇後娘娘的生辰,來得及的。”

他愣了一下,怔怔地扶上額頭:“對哦。”

其實皇後不勸他,他也打算放過薑域的。

可皇後卻還是勸了,且很!賣力地在勸,幾乎要當著眾人的麵哭出來。

怎麼忍心看她眼眶泛紅,又怎麼忍心叫她在這樣的場合裡哭。

當著皇後的麵,把事先跟影衛商量好的暗號敲出來,影衛翻身撤離。但不知道為什麼,那處竟然還有彆的影子,影子放出的冷箭,在皇後的注視下,直奔薑域而去。

皇後真的嚇到了。

皇後大概也看出了他的努力,於是自己抹掉眼淚,強忍著說:“你去救薑域吧,我應該沒事了。他流了好多血呀,挺疼的吧?”

“嗯,”他點點頭,把她毛絨絨卻有些淩亂的鬢發理了理,攏至耳後,“我去王府看看他,明天很早就回來了。阿厭一睜眼,就能看到我了。”

她抽抽搭搭地說:“好。”

薑域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嘴中呢喃:“哥哥……阿厭……阿照……蟬兒。”

輪番叫了一遍,把他父皇排在了最前頭。

陳太醫是解毒的高手,驗過傷口,觀過血漬之後,陳太醫嗤笑著擺了擺手:“比例不對,買了藥粉來,以為越濃越好,殊不知這毒得稀釋,越淡越傷人。”

毒很快就解了,但箭傷卻不太好。雖然不致命,但其角度卻很刁鑽,刺客應該知道薑域箭法厲害,所以才故意把這箭射向他的右肩,這樣即便是好了,薑域大概也沒法再拉動強弓勁孥了。

他以為邱蟬會因為薑域受傷而埋怨自己幾句。

但不知為什麼,她挺著已經顯出來的身量,先問了皇後的情況,衣袖在手裡來回扯著,看上去十分焦慮,開口時急於確認:“表姐她有受傷嗎?今天是團圓宴,明天還是她的生辰,她本來應該快快樂樂的,這麼大的變故,有沒有把她嚇到啊?”

“沒有受傷,”他實話回了,“隻不過確實有點害怕。”

“那陛下快些回宮吧?”從小到大一直很懂禮數的邱蟬,此刻竟亂得毫無章法,整個人瞧著都是難過和心疼的,“她不喜歡看到血,尤其是血染在衣服上。”

自始至終,都在想著他的皇後,沒有一句話,是問薑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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