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芸一時愣住了。
“鐵蛋你說什麼?”
小孩終於站了起來,踩在腿上晃晃悠悠。
陳芸扶著他,小孩還想在她腿上蹦,被製止後又吐出兩個清晰的字:“媽媽!”
原主與繼子女們關係惡劣,從來不叫她媽。
陳芸穿過來之後,雙方關係有所緩和,但平時交流的時候依舊忽略了稱呼。
她本以為想讓孩子們叫媽媽,可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等到徹底消除孩子們的心結才行,時間需要幾年甚至十幾年。
僅僅過了一個月,她就被認同了?
被人叫媽媽的感覺有些新奇,又有種逐漸壘疊的責任感。
陳芸愣了有一會,回過神來看到鐵蛋胖乎乎的臉蛋離得很近。
“乖寶貝!”陳芸親了他一口,樂的小孩嘎嘎笑。
被叫了聲媽,陳芸心中的期待值有所上升,把鐵蛋抱下來後又把視線移到另外兩個孩子身上。
二妞貼著她站,撞見陳芸看過來的視線,小姑娘嘴巴張開,半響沒發出聲音,反而移開了視線。
至於鐵柱的反應更激烈一些,他板著一張小臉,對她哼了一聲:“你才不是……”
餘下的話沒說出來,小孩氣鼓鼓的,頓了頓繼續放狠話:“我就不叫你媽。”
然後瞪了眼最小的弟弟:“叛徒!”
陳芸本來還有點失望的,鐵柱這番表現直接把他看樂了,這小孩可真彆扭。
她呼出一口氣,想著這事不急,又壞心眼地揉亂小孩的頭發,發泄了心中的鬱悶。
“行了,我去做飯,晚上想吃什麼?”
倆個大一點的孩子都沒有說話,隻有最小的蹦得起勁:“右右!”
“咱們家沒有肉啊小寶貝。”陳芸捏了捏小孩的臉蛋,無奈道:“隻有小青菜了,給你做湯喝好不好?”
鐵蛋抱著她的腿:“媽媽!”
“叫媽媽也沒有肉吃。”
“哼!”他倆雞對鴨講的時候,邊上的鐵柱哼了一聲:“虛偽!”
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
轉眼水稻進入了成熟階段,前山村舉辦一場秋收動員大會後,就集體進入忙碌的搶收作業中。
村小也放了十天秋收假。陳芸不在動員列表中,鐵柱同學放假在家,被後媽壓著進行一對一補課。
清晨,鄭家小院裡擺著一張書桌,書桌後麵坐著個男孩,正一筆一劃寫著字。
院子左右兩邊如今都被開辟成了菜園,陳芸正趁著太陽不厲害的時候把菜苗種進去。
種完菜,她活動了下酸麻的腰,打水澆灌了菜苗,走到鐵柱麵前看他寫的作業。
小孩被壓在家裡學習了三四天,眼見著同齡小夥伴都去田裡掙工分了,心情有些急躁——這點從他越寫越潦草的字中就能看出來。
寫完龍飛鳳舞的一筆,鐵柱把東西一扔,有些賭氣地說:“我想出去!”
陳芸拿起他的作業檢查,半響沒說話。
鐵柱窺探著她的臉色,有些心虛:“作業我都寫完了!”
“嗯。”陳芸翻完作業,把本子放下,沒說好或者不好。
“做早飯了,來給我燒火。”
“哼!”鐵柱不情不願跟上來:“我想出門!”
“行啊,”後媽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吃完早飯就出門。”
因為這個約定,鐵柱早上乾活格外有勁,不僅幫後媽燒了火,還主動給小弟洗了臟掉的尿不濕。
吃完早飯,鐵柱一抹嘴就要走,剛轉身就被人叫住:“去哪?”
“我去地裡!”他頭也不回地說:“昨天王朝陽他們都去撿稻子了!”
“行,去吧。”陳芸也沒想著把他整天關在家裡,這個年紀的小男孩都喜歡和同齡的孩子玩:“彆下水彆上山,還有下次出門記得說一聲。”
回答她的是鐵柱飛快遠離的腳步,和被風送來的聲音:“知道了!”
鐵柱出了門,陳芸也沒在家呆著,收拾完桌子後,她就找了個背簍準備出門。
二妞一直看著她的動作,默默跟在她後麵不說話。
“我上山一趟,中午回來,二妞能照顧好弟弟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眼巴巴看著她。
自從鐵蛋叫媽媽後,她就不太愛說話了,陳芸最初以為她是對自己有心結,後來才發現小姑娘可能覺得對不起她。
因為心懷愧疚,所以不敢靠近。
“好了小可愛,不和我說聲再見嗎?”
二妞咬了咬唇,小聲說:“再見……”
“乖,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她走出小院,讓二妞把院門反鎖起來,二妞點了點頭,沒有動,目送著她遠離。
路在前方拐了個彎,陳芸的身影消失在彆家的屋子後麵,二妞收回視線,關上院門,心情落寞地往回走。
堂屋裡,鐵蛋正張著手想往外走,但是門檻太高他過不過去。
一歲多的小娃娃盯著門檻想了想,雙手往上一趴,抱著門檻啃起來。
這一幕剛好被二妞看見,她尖叫一聲跑過去,用力拽起弟弟:“鐵蛋,你怎麼什麼都吃?!”
鐵蛋不怕姐姐,被拽起來還嗬嗬笑,他剛剛啃了兩口門檻,下巴沾了口水又沾了泥巴,黑乎乎一片。
小姑娘被陳芸教了一個多月知道乾淨了,看到這樣的弟弟有些接受無能。
“你好臟啊!”
鐵蛋傻笑,張著同樣臟兮兮的小手要人抱:“姐姐。”
二妞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從後麵抱住弟弟,像拖麻袋一樣把弟弟拖回去,摁到小板凳上坐好,打了一瓢水,給弟弟洗手還有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