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的太突然,陳芸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隨軍?”
鄭衛華點頭:“部隊對於隨軍家屬會給予相應補貼,也會儘量幫忙安排工作,成年人每月補貼二十斤糧票,八兩郵票……”
他試圖用隨軍的好處來吸引陳芸,但說出的話卻像是在念條例一般乾癟無趣。
鄭衛華發覺自己有些緊張,他停下來,眼睛落在陳芸臉上,等著她的回複。
陳芸一時沒有回答。
從各個方麵來說,隨軍都是不錯的選擇,有補貼,有工作,還沒有鄭誌強這個不穩定因素。
如果隨軍不是意味著她要和鄭衛華朝夕相處的話,陳芸恐怕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但僅僅這一條,就足夠讓她猶豫不決。
鄭衛華手指緊了又鬆,許久沒有等到她的回答。
他移開視線:“你可以考慮下,在我走之前給答複就行。”
二十多天的寬限時間讓陳芸的壓力小了許多,舒了口氣,點頭答應:“行。”
見陳芸答應,鄭衛華心頭一鬆:“我去二叔家看看。”
陳芸問:“中午回來吃飯嗎?”
鄭衛華想說回來,還未點頭就看出了陳芸的緊張,於是換了主意:“不回來。”
鄭二叔家住在離山腳不遠的位置,距離他們家有一段距離。
鄭衛華騎車去的時候,二叔正坐在家門口吸煙,呼出的煙氣弄得周圍雲霧繚繞。
見到侄子過來,鄭二叔拿下煙杆,在旁邊石頭上磕了下:“衛華來了?”
“二叔。”鄭衛華說:“我來看看誌強。”
鄭二叔往煙鬥裡添了點煙葉,眯著眼抽了一口說:“看不看都那樣,又不是看一眼病就好了。”
這話鄭衛華都不知道怎麼接,正尷尬的時候,就聽屋子裡傳來丁老太的罵聲。
鄭二叔習以為常般繼續抽著煙,眼睛都沒多眨一次,他抽了兩口,見鄭衛華還站在麵前。
“不是說要去看誌強嗎?”
鄭衛華邁步:“這就去。”
二叔家裡是三間土胚房,中間堂屋,二叔二嬸住東邊,鄭誌強住西邊。
丁老太的罵聲就是從右邊房間裡傳來的。
鄭衛華走過去,看到鄭大強正被指揮著給弟弟擦身體,丁老太叉腰站在一旁,一邊指揮一邊挑剔。
“沒看到你弟弟不舒服啊,以為跟擦鍋呢用這麼大力氣?換我這麼給你擦試試?”丁老太扒著小兒子胳膊,指著一小塊紅色皮膚說:“你看看你,都擦出血了!”
鄭大強垂著頭給她罵,手上力氣小了點。
丁老太依舊不滿意,往後退了一點,板著臉說:“一點用都沒有,你說你能乾好什麼?!”
鄭大強頭垂得更低,一言不發。
“明天把王招娣叫來照顧你弟弟,一個女人天天在家窩著,她孵蛋啊?”
鄭大強麵有難色,自從王招娣反抗過一次,他在家裡說話就沒那麼好使了。
照顧弟弟這事鄭衛華不是沒說,但每次都被王招娣冷笑著拒絕,再說她就乾指著鄭大強鼻子罵。
丁老太看他這個窩囊樣就來氣:“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廢物!”
鄭衛華聽到這,抬手敲了敲門。
房間裡幾個人同時看過來。
鄭大強直起身:“衛華?”
“繼續啊,人衛華又不是來找你的。”丁老太瞪了大兒子一眼,看向鄭衛華,眼神在他身上掃視一圈,見空著手,表情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你來乾什麼?”
“來看看誌強。”鄭衛華走進來,對鄭大強打了個招呼,看向床上的鄭誌強。
鄭誌強糟了這場罪,骨頭斷了好幾根,婚事吹了,工作保不住,打他的人卻至今逍遙法外。
諸多的不順加上身體的疼痛令他的脾氣一日比一日暴躁,見到鄭衛華之後竟然冷笑一聲:“你是不是來看我笑話的?”
鄭衛華沒理會他的挑釁,走到床邊說居高臨下看著他。
他一句話沒說,鄭誌強卻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掙紮著要起身,頭才抬起來就感覺傷口一疼,又倒吸著氣倒了下去。
他怒視著鄭衛華,對上他有些複雜的視線。
鄭誌強心裡一緊,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乾了什麼事傳到了鄭衛華的耳朵裡。
難道是陳芸那個賤人對他說了什麼?
他偏過頭,不敢與之對視。心裡自我辯解說根本沒和陳芸發生點什麼,就算鄭衛華要找他麻煩也也是不怕的。
又想自己就不應該放過那個陳芸,上完殺了往山裡一扔,現在什麼事都沒有!
鄭誌強心裡各中心思全都湧上來,還好鄭衛華沒有讀心術,否則可能直接把他給掐死了。
他盯著鄭誌強看了一會,隱隱歎息了聲。
“你好好養傷。”鄭衛華對鄭誌強說了第一句話,隨後轉身準備離開。
“你就這麼走了?”丁老太拉住人:“沒看誌強都這樣了啊?”
鄭衛華不解:“二嬸,我不是大夫,不會看病。”
“誰要你看病了?誌強都看過了!”丁老太向來不要臉皮,直接伸手:“家裡的錢給誌強看病看完了,你這個當哥的一分錢都不出?”
鄭衛華聽聞,也沒多說什麼。
手伸進口袋裡,掏出五塊錢來:“隻有這麼多了。”
丁老太一把搶過那五塊錢塞到懷裡,嫌棄道:“還是當官的呢,給的還沒大強多。”
鄭大強好不容易從母親嘴裡聽到一句好話,卻也沒辦法感到高興。
丁老太的作為讓他感覺在兄弟麵前丟了臉,忍不住道:“媽——”
“叫個屁叫!要不是你沒用,你弟弟至於想吃口肉還看人家臉色?”
丁老太這完全是指桑罵槐,鄭衛華沒有當那顆槐樹的興致,她剛開口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