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芸:“……”
“要不說這事丟臉呢,你二嬸也不怕人家笑話,這兩天還去寡婦那邊鬨,說要她給你二叔償命。”
“……”
“他們家真是……烏七八糟,現在你二嬸跟瘋了一樣,你們最好離遠點。”
“行,我知道了。”
陳芸對楊雪梅道謝,又拿出一雙棉鞋:“這鞋子挺暖和的,你穿穿看。”
“唉,你回來就回來,還帶什麼東西啊?”
“本來就買好了的,就算不回來也準備寄回來,按你的碼數買的,你不要我也穿不上。”
楊雪梅也就不推脫了,彎腰試穿了鞋子,剛好一腳:“這真暖和,又舒服,花了不少錢吧?”
“沒多少。”陳芸說。
她覺得這點錢花的挺值的,家裡的房子明顯沒人住,但仍然保持地不錯,一看就知道她廢了不少心。
他們回來時間也不早,楊雪梅要回去準備午飯,說了幾句就要走。
送走楊雪梅,陳芸在院子裡找到鄭衛華,把楊雪梅跟她說的話又對鄭衛華複述了一遍。
“現在過去嗎?”
鄭衛華點點頭:“我先過去看看。”
“我也一起吧,你等我把頭發梳一下。”
兩人走了一會到達鄭二叔家。
這裡院門大敞,棺材就停在院子裡,鄭家其他人!人三三兩兩站在一旁,商量著什麼時候給人下葬。
傳統的喪葬儀式屬於四舊中的一種,在六六年之後就被破除了。
如今家裡有人去世不擺靈堂,不穿孝服,也不興哭靈、燒紙。
入土都選擇晚上,哭靈也偷偷的,就連燒紙,也要找個沒人的的地方悄悄來。
鄭衛華點頭,走到棺材前麵。
鄭二叔去世太突然,生前也沒有拍過照片,所以現在連一張遺像都沒有。
一旁的鄭三叔走過來,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鄭衛華看了一圈,問:“二嬸呢?”
在鄭家其他人看來,鄭二叔養了鄭衛華一年多,算他半個兒子,鄭衛華要是趕不及看鄭二叔最後一眼也算遺憾。
鄭衛華讓陳芸站在原地,自己走上前。鄭二叔被人換了衣服,重新梳好頭發,平穩地躺在棺材裡,屍體周圍堆放著很多土包固定屍體。
兩天過去,鄭二叔的臉上爬上了屍斑。
“你二叔也是……”鄭三叔搖頭歎氣:“老了老了,還糊塗了!”
鄭三叔為二哥覺得不值,好好的怎麼就看上寡婦了?要不是看上那個寡婦,他至於喪命嗎?
你看他為了寡婦掏心掏肺,死了之後那寡婦都沒來看過一眼。
“唉!”鄭三叔又歎了一聲:“真糊塗啊!”
鄭衛華沉默了一會,問什麼時候封棺。
“等晚上吧。”
三叔咳了一聲:“你晚上過來?”
“過來。”
鄭衛華問過封棺的時間,便帶著陳芸先回家了。
封棺的時間在晚上八點鐘,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也是無奈。
在傳統的喪葬習俗中,封棺有很多講究,但現在這些習俗都被打成了四舊,不能正大光明的,所以很多時候都晚上偷偷辦,其他人聽到聲音,也都睜隻眼閉隻眼。
晚上鄭衛華再來的時候,鄭二叔家的院門緊閉。
他敲了兩下門,裡麵有人問:“是誰?”
“我,鄭衛華。”
裡麵傳來一陣動靜,隨後院門打開。
“哥。”鄭衛!衛華堂弟手裡拿著一條白布,不知道要不要送過去。
鄭衛華伸手接了過來,係在腰上。
鄭家人幾本都已經到齊,很快就可以準備封棺。
封棺用的元寶釘都已經準備好,一共五根。
封棺由鄭三叔和四叔一起來。
開始前,鄭大強要在子孫釘上扣上三根白線三根藍線,捏著子孫釘放在棺蓋上。
鄭三叔喊了一聲:“孝子護釘!”
邊用榔頭在鄭大強扶釘的手上象征性敲了兩下。
一群人壓著聲音喊,混合著飄向遠方。
聲音傳到隔壁鄰居家,被默契忽視。
四顆釘子全部釘入棺材,聲音也停了下來。
鄭二叔的棺材頭朝外擺好,準備明天的入葬。
在此之前,還要商量好流程。
抬棺的人選都已經找到,出喪時孝子要在前帶路,同宗族的人墜在後麵。同時前山村這邊還有個習俗,就是與死者關係越近的人越壓後。
另外兩個叔叔就說鄭衛華被二叔收養過,到時候走到最後。
這個決定其他人都沒疑問,偏偏鄭大強不同意:“我們家變成這樣都是他害的,他還有臉走最後?”
話說完,鄭三叔脫下鞋扔了過去:“你放什麼屁?”
“我說的有錯?他找人抓了誌強,他老婆娘家過來打我們!要不是他鄭衛華,我家能鬨成這樣?”鄭大強用通紅的眼睛盯著他們。
三叔又把另外一個鞋子扔了過去:“你怎麼不說是誌強壞了心眼?就你媽那德行還怪人家打她?要是換我,我就不止打這麼一頓!”
鄭大強臉色漲紅,目眥欲裂。
邊上的叔叔還在嘲諷:“你怎麼不說自己當哥哥的管好誌強?不讓他走歪路呢?怎麼不怪自己沒用,打不過陳家人,不能護著父母?”
鄭三叔呸了一聲:“就知道怨天怨地,還是怨怨你自己吧!我要是養了你這麼個窩囊兒子,我都沒臉見人!”
鄭大強被說得沒臉,氣越憋越上頭,揮著拳頭就要上來,被周圍幾個兄弟連忙拉住。
“行啊,你管不了自己弟弟兒女,勸不了爹媽,現在跑我這耍威風了是吧?”
鄭三叔指著旁邊的幾個:“你們把他放開,我倒要看!看看他敢不敢打我。”
“三伯你消消氣,大哥這也是傷心呢。”鄭衛華的六堂弟拉住鄭三叔,對鄭衛華使了個眼色,想讓他勸勸。
鄭衛華不會勸人,所以他直接把鄭大強放倒了,讓他安靜安靜。
鄭大強倒在地上,不知道怎麼站不起來,驚恐地瞪大眼。
“沒事,過會就好。”鄭衛華讓堂弟放開三叔,叫他繼續安排。
鄭三叔看了看鄭大強,心情有些複雜。
鄭衛華手上留了力,鄭大強躺了十分鐘腿腳就有了力氣。
他本就懦弱,之前全憑多年的憤怒加持,鄭衛華給他的那一下就像是從頭澆下來的冰水,瞬間把所有的怒火以及勇氣都澆滅了。
下葬之前還要擺桌酒,賓客的名單在此之前就已經確定,鄭三叔隻要定好出發的時間、路線,每個人的方位,以及什麼時候落棺。
“行了,就這樣。”鄭三叔吩咐完,看向鄭衛華:“今天晚上你跟大強守下夜吧。”
見鄭衛華對喪葬習俗並沒有表現出排斥,鄭三叔就直接安排了。
鄭衛華點頭說好。
守夜是個枯燥且有些恐怖的活,膽小的人甚至能被嚇出病來。
鄭衛華守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去睡了一會,預備晚上去給二叔下葬。
他才躺下沒多久,外麵就傳來一陣喧鬨聲。
鄭衛華驚醒,見陳芸進來,問她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你二嬸回來了。”陳芸皺了皺眉說:“帶著警察,說二叔是被人害死的。”
鄭誌強神色一凝,轉眼便下了床,他三兩下穿好衣服往外走:“我去看看。”
丁老太來勢洶洶,不僅叫了警察,還把娘家人也帶來了。
鄭衛華過去的時候,鄭二叔家裡已經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丁家人和鄭家人對峙,一邊說要開棺驗屍,一方說棺材已經封了不能打開。
兩邊說這話,丁老太突然嚎了一聲,接著撲到棺材前麵放聲痛哭。
她的哭聲很有韻律,一邊哭一邊說,跟唱戲似的,但旁人也聽不清她在哭什麼。
丁老太這麼一哭,其他人都閉上了嘴。
鄭大強被人推上去,讓勸勸他媽。
“媽。”他才叫了一聲,就被丁!老太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說他白眼狼,不孝順,自己親爹被人害了都不知道出頭。
鄭大強被罵懵了:“媽我沒……”
“你要是孝順,就該讓我開棺!”
“這……”鄭大強猶豫。
“這不是把掉河裡摔的嗎?”
“摔個屁!就是被人打的!”丁老太信誓旦旦:“肯定是被姓張的那個賤人害了!”
說完又往棺木上一趴:“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鄭大強這人,從小就聽丁老太的話,讓他反抗母親是不可能的,猶豫了下就同意了丁老太開棺的要求。
鄭家的人被鄭大強氣到不行,鄭三叔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不孝。
他罵鄭大強,丁老太也不管,忙著招呼警察,讓他們好好查查鄭二叔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殺人屬於大案,丁老太報案之後,鎮上公安局特地派了兩個資深的公安過來。
這兩個公安雖然不是專業法醫,但見過的東西多,對於各類損傷的判定也有經驗。
他們上前檢查了鄭二叔後腦勺的傷口,又檢查了其他地方,很快做了判定:“是摔跌傷。”
丁老頭不知道這個東西,一看鄭二叔後腦勺那麼大一個傷口,竟然有些興奮:“公安同誌,我男人是不是被人害了?”
兩個公安沒明確說,隻是詢問了鄭二叔的人際關係和當天的行動軌跡。
丁老太自然是要給寡婦身上堆各種罪名,但有鄭家其他人在,她前麵說謊,後麵就被人拆穿了。
兩個公安對她這樣滿嘴胡言的行為生氣又無奈,嚇唬她再說謊就把她逮回去才收斂一些。問完鄭家這邊,公安還要去詢問寡婦,很快離開。
公安離開後,鄭二叔的屍體還擺在外麵。
鄭家幾個人麵麵相覷,有人問鄭三叔:“這要怎麼辦?”
鄭三叔一甩手不乾了:“誰把人抬出來的誰管!”
一甩手就走了。
鄭三叔走後,其他人沒多會也都走了,鄭大強和丁老頭今天做的太難看,讓他們都很生氣。
鄭家人走後,丁家人也沒去管鄭二叔的屍體。
鄭衛華走過去,撥開二叔的頭發觀察了下傷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