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吳美芳也在聽廣播,她喜歡聽音樂,是那種軟綿綿的歌。
歌聲順著門縫飄進來,傳到唐曉耳朵裡,讓他覺得惡心。
外麵的人都誇吳美芳這個後媽當得好,對兩個繼子比對親兒子還要親,平時全靠她才能維持唐主任和兩個兒子的關係。
隻有唐曉兄弟倆知道事實情況,吳美芳表麵山是對他們不錯,吃的用的都沒短過。
然而實際情況卻是自從她嫁過來之後,唐主任和兩個兒子的關係就越來越差。
不管他們因為什麼原因和吳美芳起衝突,最後責任一定會在他們兄弟身上。等到唐主任對他們兩個發火的時候,吳美芳又會出來裝好人。
一首歌唱完,過了沒多久又開始重複。
唐曉聽的心煩氣躁,一下子站起來,對弟弟說:“我們出去!”
他弟弟自然同意。
次臥的門被啪一聲打開,吳美芳抬頭,臉上帶笑:“我買了肉,中午想吃什麼?我給你們做。”
“我不吃!”唐曉堵著氣說,拉著弟弟就走。
兩個人走到門外,唐時拉了拉哥哥的衣服:“哥,肉唉?”
“不吃她的!”
唐時想吃,但是他要和哥哥站在一條戰線上,吞了吞口水,揮去對肉渴望,硬氣道:“對,不吃她的肉!”
兄弟兩個一前一後下樓,到樓下的時候看到門口等著幾個人。
唐時好奇地看了幾眼,其中一個低頭看過來。
唐時與他對視了一眼,嚇得立馬縮回腦袋,拉著哥哥走遠,悄悄說:“他們好凶啊!”
唐曉他們走後,吳美芳關掉了音樂。
那兩個孩子自從知道與她發生衝突討不到好,就學會了看不慣自己滾蛋。
這點讓吳美芳很滿意,沒了那兩個礙眼的,她都自在了好多。
她放下菜,洗了手回到房間,拿出一隻口紅對著鏡子擦起來。
這口紅還是陳芸上次給她的,吳美芳很喜歡,都快用掉三分之一了。
擦完口紅,吳美芳拉開抽屜,從裡麵摳出來一個暗格。
暗格裡麵放了錢,全是十塊十塊的大團結,很新,有厚厚一遝。
這些錢她不能輕易使用,但每次看到,都足以讓她感覺開心。
吳美芳摸了摸紙幣,嘴裡哼著歌,正想把錢拿出來,大門就被人敲響。
她表情慌亂了一瞬,裡麵關上抽屜,出來問了一聲:“誰啊?”
沒人應答,隻是敲門聲重新響起。
聽到這一陣雜亂又暴躁的敲門聲音,吳美芳安了安神。
應該是唐曉回來了,也不知道是忘了什麼。
吳美芳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心裡對於唐曉兄弟的厭惡又深了一層。
那兩個孩子實在是太沒有教養了,真是處處都讓人討厭!
因為心底的厭惡,吳美芳沒有第一時間開門。
她回去房間,慢悠悠擦掉口紅,像是才發現一般走去開門,嘴裡說著:“來啦來啦,怎麼出門也不帶個鑰……”
話音未落,她就被衝進來的幾個人控製住了。
吳美芳瞪大眼:“你們是誰?知不知道我是哪個?”
“知道,吳美芳,為了一己私利出賣黨和人民的間諜。”
吳美芳猛地瞪大眼。
調查組跟了她很長時間,從鄭誌強被抓後就開始了。
暗地裡,他們把唐家都搜尋了好幾輪,這次來抓人,順便還把陽台上的花盆、抽屜暗格的錢以及那台專門用來監聽的收音機等等全帶上了。
吳美芳見到他們的動作,心中一片冰涼,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暴露的。
她還想要抵抗,想逃出去。
上麵跟她說過,玩意她覺得自己暴露了,就要儘快脫身,他們會負責把她送去對岸。
是啊,她還有機會!
吳美芳拚儘全力,發瘋一樣掙脫了束縛,結果還沒等她拉開門,就又一次被人壓住。
抓捕她的兩個人原本看她是女同誌,不好意思下手太重,接過一不留神差點讓人逃了!
出現這種意外,這兩人臉上都有些不好看,這次再也不敢放鬆,把她死死扣住。
吳美芳雙手被反剪到身後,感覺肩膀的骨頭都要被他們擰斷了。
這樣的姿勢讓她完全站不起來,上半身前傾著,頭也抬不起來,沒一會就感覺胸悶氣短。
這次抓捕吳美芳一共來了五個人,兩個人控製住她,另外三個去搜尋證據。
等他們把證據搜尋完,吳美芳才被壓著出門。
吳美芳是個膽子很大的人,要是膽小也不敢去當間諜。
她很快從自己被捕的驚慌中緩過神,絞儘腦汁想著脫身的辦法。
看這些人的模樣,查她應該不是一兩天。
按照她犯的事,如果今天不逃,等待她的很可能是個死!
小組的一人拉開門,吳美芳被壓著出門。
抓捕小組特地選的時間段,這個時候走廊上基本沒人。
一行人壓著吳美芳往下走,吳美芳頭垂著,透過樓梯的縫隙看到有個人要上來,突然靈光一閃,大喊起來:“救命啊!殺人了!”
家屬樓裡麵人多,又多是愛湊熱鬨的婦女,吳美芳一嗓子喊完立馬有人出來看。
吳美芳還要喊,她希望人來的越多越好,這樣她才好趁亂逃跑。
可惜抓捕小組的人沒有讓這種情況發生,在吳美芳喊出第一聲後就用東西塞住了她的嘴,又有一人脫了衣服扔到吳美芳頭上,蓋住她的臉。
家屬樓的人出來看誰喊救命,就見幾個人高馬大的小夥子壓著一個女的。
那女的一直在掙紮,雙腳幾乎都離地了,被邊上的兩個人拖著下樓。
大部分人看到他們都猜到是有任務,畢竟這是家屬樓,不是一般地方,除了鄭誌強那種亡命之徒,很少有人敢來撒野。
更何況那幾個小夥子走路的姿勢一看就是部隊出身,既然是部隊的,就不會無緣無故抓人。
也有少部分看不清情況,咋咋呼呼地問:“唉你們幾個是哪的?怎麼跑家屬院來抓人了?”
小組的人都不說話,壓著吳美芳離開。
那幾個出頭的人還想再問,被邊上的人拉住。
“這是部隊的事情。”
一聽說是部隊的事情,剛剛還打抱不平的人都縮了縮腦袋,猜測道:“難道去年的事還沒結束?”
“我感覺不像。”有人說:“去年也沒這麼抓人的。”
部隊沒有關押犯人的地方,所以吳美芳被帶到了禁閉室。
她被壓進去,雙手反剪綁在角落,隨後有人取走衣服,抽出她嘴裡的東西。
“吳美芳,知道我們帶你過來是乾什麼的吧?”
吳美芳用憤恨的眼神盯著他們。
“你說不說都無所謂,我們都查清楚了,證據都在這呢。”
“我不知道什麼證據!”吳美芳嗓音嘶啞:“這些不是我的!”
“在你家搜出來的東西,你說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吳美芳嘴硬道:“那家裡又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彆人呢。”
審訊的人笑著問:“你是說這些東西是那兩個孩子的?”
“我沒這麼說。”吳美芳梗著腦袋:“除了那兩個小的不是還有個男人?你們怎麼不去懷疑老唐?”
抓捕小組的人早就知道吳美芳嫁給唐主任的目的不純,這時候還是為她的冷酷感到心驚。
負責審訊的人頓了頓,對吳美芳說:“你放心,你們夫妻倆都跑不掉。”
吳美芳伸著頭,表情有些猙獰:“這些東西不是我的!是我丈夫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吳美芳,我們已經掌握了很多證據,你抵賴是沒有用,趁早交代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
吳美芳死睜著眼不說話。
“你不為自己想想,難道也不為父母想想嗎?他們含辛茹苦養你這麼大,現在為了你,下半輩子都抬不起頭。”
吳美芳神色動搖了一瞬,很快又回複原樣。
“都說了這不是我的,我清清白白!我家五代貧農!當初跟老唐結婚的時候不是審過嗎?”
吳美芳的履曆確實很乾淨,如果有問題的話,之前也沒辦法嫁給唐主任。
但政審也有審不到的地方。
負責審訊的人說了一個名字:“錢尉,你知道嗎?”
吳美芳眼神有點飄,過了兩秒才點頭:“知道啊,我和他處過對象,那時候我還沒和老唐結婚呢,難道你們部隊還管人家結婚前交對象嗎?”
“錢尉一家已經被我們逮捕了。”審訊的人說:“間諜罪的罪名很大,按照你竊取的情報,可以直接判死刑了,現在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來,說不定能減輕處罰。”
吳美芳還是不說話。
那人走過來,替吳美芳解開繩子。
吳美芳一掙脫就要往外跑,可惜跑到門口才發現這門從裡麵壓根打不開。
“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那人拉開吳美芳,從裡麵敲了敲門。
外麵很快有人開了門,放他出去。
禁閉室的門又在眼前關上,吳美芳一個人呆在屋裡。
這屋子很小,隻有兩三平,房間裡有張單人床,床上有一床很薄的被子。
禁閉室的隔音條件很好,外麵的聲音幾乎傳不進來,窗戶小小的一扇,在很高的地方,要仰著頭才能看見。
因為窗戶小,光照自然也不好。
吳美芳上午被帶過來,關在裡麵卻覺得像是在晚上。
這種極度安靜又昏暗的地方很容易讓人煩躁。
吳美芳最初還可以按捺著想脫身的辦法,沒一會就有些不耐煩。
她躺在那張單人床上,閉著眼睛開始想事情。
房間裡很悶,像是蒸籠一樣。吳美芳睡在褥子上,沒一會就大汗淋漓。
她又煩躁地睜開眼。
屋子裡依舊安靜,安靜到了一個極點。
吳美芳覺得不安,她開始人為製造聲音,來來回回在屋子裡走。
不一會,她走累了,就重新坐到床上,小聲與自己說話。
吳美芳不知道自己關押了多久,每過一段時間會有人通過門上可移動的擋板給她送飯,並不與她交流。
吳美芳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的心理防線在一點點削弱,剛被抓到時還想著要怎麼逃脫,現在隻想有個人來跟她說說話。
可惜不管她怎麼樣呼喊,都沒有一個人理她。
終於,在一次送飯的時候,吳美芳對著外麵大聲喊:“我都坦白,我是果黨的間諜!”
不一會,禁閉室的門被打開,走進來兩個人。
“聽說你想通了?”
吳美芳問:“我說了就會減刑?”
“這要看你的表現。”
對方沒有給肯定的答複,吳美芳卻還是升起了一絲希望。
她開始說自己經曆的事情。
吳美芳出生在一個工人家庭,在家裡行三。
她長得好看,又會說話,從小就是家裡最受寵的。
高中畢業的時候,母親為了不讓她下鄉,提前退休讓她接替了罐頭廠的工作。
吳美芳從小打到都不乏追求者,她也深知容貌能帶來的好處,一般追求的男人她不會多看一眼,但是真正家境特彆好的人又難找。
到了罐頭廠後,她憑借著美貌和手腕,很快有了一批新的追求者。
她從這些人當中,選定了各方麵條件都不錯的錢尉。
吳美芳與錢尉在一起半年不到就分了手,表麵上是因為錢尉母親的反對。
實際原因,其實是因為錢尉的父親,其實是對岸留在這邊的間諜。
這半年時間,是錢尉用來給吳美芳洗腦用的。
錢尉告訴吳美芳,對岸遲早會打回來,這時候加入,往後她最少能當個市婦聯主任。不僅如此,隻要為他們工作,每個月都有豐厚的工資,如果提供了有價值的信息,還會有額外的獎勵。
吳美芳天性自私且愛慕虛榮,她倒是不在乎什麼反攻的大餅,完全就是看上了一個月八十塊的工資。
要知道她當時在罐頭廠的工資一個月才隻有二十五塊錢,八十塊是它的三倍多!
在金錢攻勢與錢尉的不斷洗腦下,吳美芳很快同意加入間諜組織,她被私底下培訓了各種間諜技巧。
這樣暗地裡的培訓一直持續了兩年時間,直到吳美芳熟練掌握了各項技能,錢尉一家才開始了新一步的籌謀。
恰好此時,唐主任與前妻離婚,透出想要再婚的打算。
吳美芳就在他人的介紹下和唐主任見了麵。
唐主任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滿意的不得了,很快就提出結婚的請求。
吳美芳欣然同意。
嫁給唐主任後,吳美芳就開始挖掘情報。最初唐主任防備心還比較強,很少透露與工作有關的事情。
吳美芳問了半天隻能問出一些無足輕重的東西,拿不到幾塊錢獎金。
她想要更多的錢,便把主意打到了彆人身上,起初是想用□□這一招,後來覺得這樣對自己發展不利,便打上了其他軍屬的主意。
陳芸不是吳美芳找的第一個人,在此之前,吳美芳已經對好幾個人下了手,這些人有的被她利誘為她提供便利,有的在無知無覺中被裝了竊聽裝置。
僅僅調查組從花盆裡找到的竊聽裝置,就有十幾個那麼多。
這些短效竊聽裝備體積小,容易隱蔽,但是電量耗儘就完全沒用。
調查組的人有些想不通她為什麼要把東西扔自己花盆,這實在不符合她一貫的做法。
聽到這個問題,吳美芳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留著這些,會讓我有種成就感。”
“就這樣?”
“要不呢?”吳美芳疑惑地問。
“繼續交代其他的事情吧。”
“我都交代完了。”
“確定完了?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疏漏的,交代的越多,獲得減刑的概率就越大。你不為彆的,總該為自己的小命想想。”
吳美芳思考了一番,沒有繼續交代自己做的,反而問:“我能知道,你們到底怎麼懷疑我的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吳美芳撅了撅嘴,顯然很不屑這個回答。
她回想著近段時間發生的事,心理有了猜測:“是鄭衛華吧?”
負責審訊的戰士沒說話,但表情微動。
吳美芳就覺得自己猜對了。
原來他早就發現了,那之前她聽到的事情,也是他故意說出來的吧?
吳美芳咬牙想著,心中有種被愚弄的憤怒。
她眼光一閃,突然有個了主義。
於是對著那些人說:“我想起來了,確實還有件事情忽略了。”
“說吧。”
“就是那個陳芸,鄭衛華鄭團長的妻子,她也是我發展的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