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前還好好的,說今年上大學,以後升職了給我們蓋大房子。一結婚,哼!都忘得一乾二淨!”
如果說這全是陳衛軍的想法,肖月珍氣就氣,最多隻能怪兒子沒用。
但其實不是,陳衛軍在父母的勸說下,是有報名的打算的,但是王三妮仗著自己懷孕天天鬨,這才逼著他答應不去上學。
“她為什麼這麼乾?”陳芸驚了。
“怕衛軍不要她了唄!”
肖月珍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原本看王三妮好,那就哪哪都好,現在覺得她不行,那就從頭到腳都討厭。
“大著肚子天天在家裡哭,跟奔喪似的!”
陳芸沒有親眼目睹,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不便加以評價,隻問:“現在衛軍要改主意還能來得及嗎?”
“人家那名額年初的時候就定下了!”
“這樣啊。”
陳芸覺得有些可惜:“明年再爭取下?”
“你以為名額那麼好弄到?”肖月珍說:“一年就那幾個名額,想去的人那麼多,錯過一次哪有第二次。”
肖月珍氣的很,說完又開始罵,罵兒子罵兒媳婦,又說:“八月多月就生,誰知道那是不是衛軍的!”
“媽!”
陳芸打住她:“這種話不能亂說。”
肖月珍心裡很早就有這個懷疑,一直憋著沒說罷了:“那些知青男女住一塊,誰知道能出什麼事!”
她現在對王三妮滿是負麵看法,就算勸了也沒用。
陳芸說了兩句沒說通,便把鐵錘給抱了出來。
小孩剛睡醒,睜著眼到處看。
陳芸把她一抱出來,肖月珍就閉了嘴,滿臉是笑的朝她張手:“來我抱抱。”
鐵錘啊了一聲,仿佛在打招呼。
肖月珍笑出一臉褶子:“外婆的乖孫哦!”
晚上吃完飯,陳芸回到房間鋪了信紙,她打算寫封信回去,問問陳衛軍具體怎麼回事。
這封信她寫的很慢,猶豫著如何措辭才不會讓陳衛軍產生反感,又能問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鄭衛華看了好一會書,沒見她結束,奇怪的走過來問:“寫什麼?”
“給我弟的。”
陳芸把今天肖月珍說的事情重述了一遍,鄭衛華聽完皺了皺眉。
“太短視了。”
她想給陳衛軍寫信,沒想到第二天,陳衛軍的信就來了。
算算日子,應當是她剛出月子沒多久寄出來的。
陳芸拆開看了看,對看似不在意但是一直在旁邊轉來轉去的肖月珍說:“衛軍問您什麼時候回去。”
“我回去乾嘛?回去受氣嗎?”
“他信裡給您道歉了。”
陳衛軍信上主動承認了錯誤,說自己不該一時糊塗做出那種決定,讓父母失望。
同時他也把王三妮的責任全撇清了,說他不去上學和妻子沒有關係,都是自己的決定。王三妮懷孕的時候總是哭不是要拉著他不讓走,是因為想家。
這個理由倒是說得過去,陳芸把信給肖月珍讀了一遍,對方嗤笑一聲,抱著外孫走了。
陳衛軍道歉的誠意挺足,第一封信收到沒兩天,他的第二封信又來了,依舊是道歉,並且請肖月珍早點回去。
肖月珍當時沒說話,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說:“算算也要割稻子了,往年這個時候工分最多。”
陳芸知道她有點動搖,估計是想回去了。
她沒說話,第二天上街買了兩塊布,預備讓肖月珍帶回去。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肖月珍試探著說回去看看。
“我也舍不得咱們小寶,就是再不回去拿不到公分,就分不到多少米了。”
陳芸說行:“媽您什麼時候走?讓衛華給你買車票。”
肖月珍擺手:“這哪用麻煩衛華?我自己就能買。”
“讓他給你買舒服點的位置。”
她在這住了兩個多月,行李比來時隻多不少。陳芸幫著她收拾,偷偷把那兩塊布還有幾十塊錢塞了進去。
肖月珍是第二天走的,陳芸因為要照顧孩子走不開,讓鄭衛華送她去的火車站。
他們下午兩點出發,不出意外肖月珍明天晚上可以到陳家村。
鄭衛華送完人回來,陳芸正在和孩子玩,準確來說是她單方麵玩兒子,一邊玩一邊還在寫東西。
聽到聲音,陳芸抬頭看了眼:“回來啦?”
鄭衛華點點頭,說已經給陳衛軍發了電報。
太陽很大,鄭衛華出去一趟熱的滿身都是汗。
“寫教材?”
“嗯。”陳芸點頭:“快編完了。”
上學期因為她月份大了精力不濟,原本打算編纂的兩冊英語教材隻出了一冊。陳芸打算趁著開學前的這段時間把第三冊弄出來,要不然學生上學的時候就沒書看了。
鄭衛華不反對她做這些,有點事情做反而會讓陳芸精神變好。
他走過去從妻子懷裡抱起兒子,小孩還攥著媽媽的一撮頭發,被爸爸抱著的時候也沒鬆開,扯得陳芸頭皮一疼。
她嘶了一聲,摁住發尾對鄭衛華說:“快讓你兒子鬆開!”
鐵錘呀了一聲,不知為何激動的手舞足蹈。
這可苦了陳芸,小屁孩手勁賊大,頭發都快被他拽斷了,廢了好大功夫才讓他鬆手。
陳芸氣的去捏他的鼻子:“你就折磨我吧!”
小孩聽不懂,還在自娛自樂。
突然他停下來,表情變得嚴肅。
陳芸心道不好,果不其然緊接著就是“噗噗”兩聲。
沒等味道傳出來,陳芸就捏住鼻子往邊上躲,讓鄭衛華去給孩子換尿布。
鄭衛華:“……你啊!”
他有些無奈地把孩子抱出去,一邊走一邊說:“兒子啊,看你被嫌棄的。”
九月初,學校開學,陳芸準備回去上班。有托兒所在,她隻要定時抽空去給孩子喂奶就行,對於工作基本不會有什麼影響。
在開學前,她終於把新一冊的教材編纂完畢,隻等李從英配好圖之後,就可以排版印刷。
她幾個月沒回學校,老師們看到她都挺熱情。
“歡迎校長回來!”
於昌傑帶頭鼓掌,其他老師跟上。
“大家這麼熱情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陳芸開玩笑說,隨後又感謝了他們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幫忙分擔工作。
“校長要謝就謝小於吧,他這幾個月可乾了不少活。”
於昌傑笑了笑,倒是挺有領導範:“都靠其他老師們的支持。”
陳芸離開幾個月,有不少的工作要交接,便把於昌傑叫到了自己辦公室。
於昌傑把這幾個月的工作一一說明,條理還算清晰,也沒出多少紕漏。
“麻煩你了小於老師。”
“應當的。”於昌傑說:“畢竟我爺爺也是校長,總不能給他丟臉。”
陳芸又表達了一番感謝,隨後說:“我這沒事了,小於老師先回去備課吧。”
於昌傑頓了頓,一時沒動。
“對了。”陳芸想起來。
“怎麼了陳校長?”
陳芸從抽屜裡拿出一樣東西,問於昌傑:“這是小於老師的吧?”
於昌傑表情有點僵:“對,是我的。”
“那你收好了。”她把東西遞過去:“有些孩子皮,放假喜歡翻窗戶進來,東西放辦公室不安全。”
於昌傑點點頭,接過東西:“我之前忘在這了,多虧了陳校長,要不然我還找不到。”
“沒事,下次記清楚就行。”
陳芸翻看著這兩個月下發的文件,看看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看了兩個小時,她去隔壁托兒所給兒子喂了奶,隨後回到學校,繞了一圈。
才開學,學生們的心思還沒收回來,課堂紀律不是很好。
堂上的老師說一句安靜,隻能保持三分鐘。
這些學生就像是被迫關在動物園的猴子一般,心心念念向往著外麵的世界。
然後在四處張望的時候發現了動物園園長的身影,又猛地轉過去,裝出一副乖巧模樣。
陳芸在教室外麵逛了一圈,課堂紀律眼見著好了起來。
她最後走到五年級教室,站在後門看了一會,便準備回去。
“陳校長。”
才轉身,就聽到於昌傑和她打招呼。
“小於老師。”陳芸對他點頭:“有事嗎?”
“沒什麼事。”於昌傑笑出一口不太白的牙齒:“剛剛在門口看到校長了,是去給孩子喂奶的嗎?”
陳芸皺眉,一個年輕男老師問女校長這樣的問題,怎麼想怎麼怪異。
顯然於昌傑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我不是那個……”
“沒事。”陳芸淡淡說道:“小於老師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哦哦,沒事,那就不打擾校長了。”
陳芸點頭,轉身回到自己辦公室,她從抽屜裡抽出一本書出來。
這書她沒見過,估計又是於昌傑的。
這個於昌傑……似乎是個很有野心的人啊。
開學五天後,李從英把給教材配的圖交了上來。
陳芸走不開,便讓她帶著東西去了趟印刷廠:“還是印兩百冊。”
“行,我知道了。”
李從英走了兩個小時,回來時的表情有些不對。
“怎麼了?”
陳芸見她似乎有話想說。
“有件事……”李從英往外頭看了眼,對陳芸說:“印刷廠那邊說學校之前有人送了英語書去印刷。”
“哦,還有這回事?”
“我之前沒聽說過。”李從英從懷裡拿出一本書出來:“這是我從那邊拿回來的,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