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睜大眼,心裡頭有點氣,仍然堅持說:“我媽才不會這樣!”
那個嬸子笑了一聲,似乎在嘲笑她的無知。
她拍拍屁股走了,留二妞在原地獨自生氣。
二妞原本不錯的心情被兩句話破壞殆儘,站在那獨自生著悶氣。
鐵柱跑了一圈過來,見妹妹沒動,來問她:“在這乾什麼?”
二妞抿著嘴:“今天不想跑。”
“哦,那你先回去吧。”他說,看鐵蛋又在偷懶,跑過去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她回家時,陳芸才起床。
自從懷孕之後,原本就喜歡賴床的她變得更加懶惰,平時都喜歡磨蹭到最後一分鐘,今天這個時間起來都算罕見。
“二妞回來啦?”
陳芸眯著眼睛看了眼手表:“今天這麼早啊?”
“嗯。”二妞的視線落在陳芸腹部,隔著厚厚的衣服,看不出什麼東西。
她懷孕四個多月了,除了肚子之外其他地方都沒有胖,臉還是小小的,皮膚甚至比以前還要好,白裡透紅,像自帶著一層光。
陳芸拿著牙刷出門,被風吹的一激靈,哆哆嗦嗦的清醒了許多。
等她刷牙回來,鐵柱和鐵蛋也回來了。
哥倆都出了一腦門的汗,隻穿了薄薄的一件毛衣。
陳芸見了皺眉,拿了條毛巾給他們,教訓道:“頭上汗擦擦,衣服都穿上,這麼冷的天你倆穿這點是想感冒嗎?”
鐵柱拿著毛巾在弟弟腦門上搓了幾把,又給自己抹了汗:“我不冷。”
“媽媽我也不冷!”鐵蛋舉手說。
“不冷也要注意點。”陳芸說著,慢吞吞轉身,走到餐桌旁接過二妞手裡的勺子,盛了幾碗粥,招呼說:“來吃飯了。”
她拉著旁邊的椅子坐下,二妞坐在她旁邊。
陳芸拿了半個鹹鴨蛋,見二妞一直盯著自己看,就把碗裡鹹蛋黃分了她一半:“吃吧。”
二妞收回視線,嗯了一聲,低頭喝了一口粥,心想那個嬸子就是在胡說!
今年的春節在陽曆二月份,到了一月下旬,學校就要放假了。
每次考試之前,都是老師們最為忙碌的時候,要上課、出卷子、改卷子,寫成績單和評語。
試卷改了兩天改完,發完成績單,老師們也開始放假。
陳芸寫完這一學期的總結,又規劃了下學期要完成的目標,確定沒有疏忽,才關上抽屜,鎖好門離開。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一點,湖麵上都結了冰。
鄭衛華他們的部隊在這個時候組織冬訓去了,又是半個月不在家。
“一到過年就見不到人!”李從英過來的時候抱怨著:“有個男人跟沒有似的。”
陳芸安撫了幾句,拿了零嘴給她吃。
李從英拿了一把瓜子:“我還好一點,你這大著肚子呢,鄭團長整天見不到人。”
“再過幾天就回來了。”
李從英說:“你脾氣還真好,這都不生氣。”
“生氣有什麼用呢?又不是第一年這樣。”
要說陳芸心裡一點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懷孕之後她的心理比以往脆弱了許多,情緒波動也大。
前天夜裡她睡到一半被凍醒,摸著冷冰冰的被子,還偷偷哭了一場。
不過她哭都是背地裡哭,表麵上特彆想得開,還有空去安慰李從英。
李從英看了一圈:“今年我看你沒灌香腸了啊?”
“沒那麼多精力。”
“也是,你這也沒個長輩幫襯著,也太幸苦了。”
陳芸勉強笑了笑。
鄭衛華是在寒假第四天夜裡回來的。
一開門陳芸就醒了。
“吵醒你了?”鄭衛華拍拍身上的衣服,沒有過去。
陳芸抱著被子坐高了一點,手指捂著腳背,打了個哈切說:“外麵下雨了?”
“下雪了。”
鄭衛華讓她躺下,打了盆熱水泡腳。
他脫了冰涼的外套,坐在床邊,手伸進被子裡麵,感覺裡麵一點溫度都沒有。
“怎麼這麼冷?”
他往前伸,碰到陳芸的手,這倒是熱的。
陳芸往下麵縮了縮,被子蓋到下巴,握住鄭衛華的手,有些委屈:“我捂不熱。”
“是不是蓋少了,要不換床厚的?”
陳芸搖頭:“太重了,我會被壓扁!”
“那這麼冷也不行。”
他有些憂心:“以前也沒這樣。”
“我也不知道。”陳芸又打了個哈切,有點困。
鄭衛華便把這個責任全怪到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他反握住陳芸的手,捏了兩下,又碰到她已經隆起的小腹。
陳芸被他摸得有點癢,往後縮了縮,拉住他的手不讓碰。
“我看看。”鄭衛華又摸到她的肚子,感受掌心的弧度,放緩了聲音:“最近乖不乖?”
似乎在回答他的問題,話音剛落,陳芸便覺得有些異樣。
像是有個小魚在肚子裡吹了個泡泡。
這是陳芸第一次明確感知到肚子裡這個小家夥的存在,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讓她一瞬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鄭衛華同樣感覺到了,愣愣地問:“這是……它在動?”
“可能。”陳芸乾巴巴地說:“我也是第一次感覺到。”
“會難受嗎?”鄭衛華有些擔心。
陳芸搖頭:“不難受。”
隻要不難受就行,鄭衛華又摸了一會,見肚子裡的小家夥沒有其他動靜,才收回手,擰乾毛巾擦了腳,出去倒了水,脫了衣服上床。
他睡在裡側,從後麵抱住陳芸。
陳芸冷了半夜,好不容易等來一個火爐,便迫不及待靠了過去。
她上半身還好,下半身特彆是腳,簡直冷的和冰塊一樣。
鄭衛華碰了一下就皺緊了眉,把她夾在雙腿中間,用自己的體溫給她暖腳。
“明天我去醫院問問看。”
陳芸靠在他懷裡昏昏欲睡,隻用鼻子哼了一聲,說不能吃藥。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整個世界都是白的。
一大早家屬院就組織人去鏟雪,鄭衛華也去了。
他忙活了一個多小時,不光鏟了路上的雪,還順帶給孩子們堆了一個雪人。
雪人有一米多高,堆在樓下,做的不說多好看,也算得上整齊。
鐵柱他們見狀也想去玩,一個個看著陳芸。
陳芸看外麵雪已經停了,溫度也不算太低,就點頭同意了:“彆把雪弄衣領裡麵了。”
“知道了!”
鐵柱應了一聲,帶著弟弟妹妹出門,跑到底下去玩雪。
陳芸捧著茶缸喝了口熱水,心裡想了想,問鄭衛華:“我們今天上街吧?”
之前幾天她莫名犯懶不想出門,家裡過年的東西好多都沒有買,現在離除夕隻剩幾天,再不買就遲了。
這麼大的雪,鄭衛華不想讓她出門:“我去就行,你在家呆著。”
“我想出去轉轉。”
“外麵地滑。”
“可是我就想出去。”
陳芸眼巴巴看著他。
鄭衛華有些為難,不忍心拒絕,又不放心帶她出門。
陳芸見狀癟癟嘴:“我現在連出了門都不行了嗎?”
孕婦的情緒來的突然且不講道理,陳芸越想越委屈,說著說著眼淚都下來了。
鄭衛華看著頭皮發麻,連句硬話都不敢說:“不是,我怕你摔了。”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陳芸睜大眼睛,眼淚掛在眼角,瞧著可憐極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煩?”
“不是。”
陳芸完全聽不進去,一甩手說:“行了,不麻煩你,我自己去。”
“小芸!”
鄭衛華兩步跟上去,拉著她說:“沒嫌你煩。”
陳芸:“……”
“真的。”鄭衛華放軟了聲音說:“我陪你一起,先換雙鞋再走。”
說完一把將陳芸抱起來放到沙發上,找了雙比較防滑的鞋過來。
陳芸過了那一會,情緒漸漸恢複過來,感覺自己有些無理取鬨。
“算了。”她有些不自在地說:“不去了。”
鄭衛華看了她一眼,蹲下去放下鞋子,抓起陳芸一隻腳,要給她換鞋。
陳芸腳指甲勾著,腳背繃成一條直線,臉有點紅:“不用了,我不出去了。”
“往後幾天都有雪,估計公交車會停,就今天吧。”鄭衛華給她換上鞋子,淡淡道:“出去的時候走慢一點,我看著你。”
陳芸被他拉起來,眼睛盯著腳尖。
“我剛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沒事。”鄭衛華把她半摟在懷裡,動作很溫柔:“是我不好,總是不能陪你。”
陳芸眨了眨眼,感覺鼻尖又有些酸澀,啞著嗓子:“說這些乾什麼?”
“那不說了。”鄭衛華輕笑,讓陳芸等等,隨後去房間拿了錢和票。
他把零錢都帶上了,有將近兩百塊錢。
“這麼多夠嗎?”
“夠了的。”
樓梯被人踩來踩去全是水,還有一些沒來得及融化的雪。
鄭衛華站在樓梯前,想了想在陳芸麵前蹲下。
“上來,我背你。”
陳芸有些猶豫:“會不會違紀啊?”
“不會,上來。”
“哦。”陳芸偷偷彎起嘴角,趴到鄭衛華背上。
他的肩背寬厚,衣服底下的身軀的。
陳芸悄悄吸了吸肚子,雙手扶著他的肩膀,身體往後仰。
鄭衛華說:“趴著。”
“哦。”陳芸身體前傾,靠在他背上:“再過一段時間就背不了了。”
鄭衛華背著她下樓,到一樓後把人放下:“那就等生完了之後背。”
出來後不能做太親密的舉動,鄭衛華隻能打起精神盯著她。
兩人先找到鐵柱他們,說了要上街的事情。
這麼一小會,鐵柱身邊已經聚集了十幾個小孩,圍城一個大圈看他堆雪人。
陳芸過來的時候他的雪人已經有了個雛形,還需要有一點修飾。
“彆玩太長時間了,要是覺得冷就回家。”
鐵柱停下來,反過來囑咐:“那你走路要慢一點。”
“我知道。”
她捏了捏鐵蛋的臉,對三兄妹揮揮手,隨著鄭衛華一起往外走。
夫妻兩個離得很近,鄭衛華稍稍落後了一個身位,右手抬起來一點,是一個保護的姿勢。
鐵柱看了一會收回視線,正想把雪人臉上多出來的一塊給弄平了,就聽有人說:“鄭啟年,你們以後是不是沒人要了?”
鐵柱捏了個雪球,橫過去一眼:“你說什麼?”
說話的人叫肖平,去年才搬過來,比鐵柱大兩歲,也上四年級。